华彦锦见王烈枫无动于衷,更加愤怒,提高了声音,怒道,“我相依为命的哥哥,自小就去从了军。他跟着你打仗许多年了,你倒是回来了,可他却死在了战场!你舍弃了他的性命,舍弃了和你相依为命的战友的性命,自己倒是捡了条命逃回来受封!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吃血的怪物!”
王烈枫猛地抬眼,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你倒是会说人话的啊。”华彦锦见王烈枫总算是有了反应,愤怒地讥讽道,“说了名字,你会记得吗?就算忘记了,你也会骗我你记得吧?你统领过那样多的士兵,从他们尸体上踏过去的时候,你的心就没有痛过一下吧?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却觉得自己从未有错,你真是个虚伪至极的家伙,汴京城的大将军……你的心切开来,只怕都是黑得像是墨水一样吧!”
铁索的声音渐渐轻微,终于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停止。
“告诉我他的名字。只要你没有胡编乱造。”王烈枫看着华彦锦,语气坚定道,“我清楚地记得,与我并肩作战的每一个人。”
华彦锦嗤了一声,道:“华炼——这是我哥哥的名字。你早就忘了吧!”
说道“华炼”的时候,王烈枫身子一震。华彦锦的话刚一说完,王烈枫便立刻回答了。
“我记得他。”这一次,王烈枫的反应异常之快,甚至让华彦锦觉得他在竭力解释什么似的——王烈枫一字一顿非常清晰地描述道,“他的鼻子上有道刀疤。他很瘦很高,身手也很矫健,此前是流痞出身。是他吗?”
华彦锦一愣。他万万没想到王烈枫居然真的记得他哥哥,而且他王烈枫的记忆居然比自己对于哥哥的记忆更为清晰可辨,更为深刻和全面,哥哥对于华彦锦来说,只是一个在远方的虚无期盼,又或者,只是个送钱供他吃饭、读书、买东西的“名字”。
反倒是王烈枫对“华炼”这个名字如数家珍:“华炼……最擅长使一把短。他的速度极快,也非常适合偷袭。他比我大了两岁,在这个队伍中,他的资历比我更老,我也始终没有把他,没有把任何一个人当成是我的‘下属’,而他,更是我的‘前辈’。”
华彦锦被王烈枫的一番介绍惊得一时无言,憋了半天问了一句:“你和我哥哥……关系竟然这样好么?”
“他帮助我打了无数场的胜仗。没有他,我几乎要在战场上死了五次甚至更多。”王烈枫道,“华炼是我非常重要的战友,是我在外打仗时候最可靠的朋友,甚至是,我唯一的‘亲人’。”
华彦锦愤怒的气焰在王烈枫温和冷静的陈述下渐渐地熄灭了,他开始信任它了。无边的愤怒变作未解的疑惑,他问道:“那么哥哥他,又是怎么会死的?”
“是皇上要我们死。那一场战斗,与其说是‘临危受命’,倒不如说是一个‘陷阱’。和我父亲的那时候一样,实际上是以战斗为名义的一场祭典,我们整个军队,都陷入到华阳教的幻境之中,以肉身对抗华阳教的妖术,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华彦锦惊呆了。他瞠目结舌道:“华阳教?就是刚才路上的几个……”见王烈枫点了点头,他赶忙又问道,“发生了什么?”
王烈枫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属于他的故事:“华炼他,找出了幻觉的中心,冲破了层层叠叠的防护,去寻找到了‘真相’。只是这超自然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当他冲破层层的阻碍,浑身上下都是致命的伤,抵达目标身旁的时候,肉身已经消磨得皮肉尽失,仅剩一具骨架,以及他始终不曾毁灭的‘意志’。他的身体也许早就死了,可是他的意志,却支撑他的骨骼,他最后一点与世界的连接,让他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幻觉被破除,整支队伍成功突围。”
华彦锦听得浑身发冷,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