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霞不喜欢让自己两个大点的闺女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江培培也不好问。
等回了家，又是一堆人围上来问东问西。
远香近臭，江培培一家在村里时，虽说大家都知道村里是靠着江培培才富起来的，但夸培培跟说江家的闲话一点不矛盾。
这时候他们再回来，大家早把刘桂花挺着肚子回来的事忘光了，都是问培培大学上的怎么样？问江文李金霞在省城过的怎么样？
江奶奶可算高兴了，跟老姐妹们说起了自己卖水果的事。
屋里院里都热闹得不行，支书出面才把人打发走，“行了，都回去吧，以后有的是时候说话，让培培他们先歇口气，从省城过来坐了一路车，肯定累坏了。”
江家人默契得很，都没提江奶奶被气得在县城住院的事。
等人们都走了，江武还想着在江文这边住下，反正就过个年嘛，两边都折腾费事。
培培家新盖的院子什么都是现成的，房间也多。
可江奶奶大概还生他气呢，“各回各家，你跟过来干什么？以后就年三十跟大年初一一块吃就行，看见你我心里就堵得慌。”
江武凭以前的经验，觉得他妈也就是说说，没几天就会原谅他，再说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到家也没收拾，只让江永富到饭点就带着两个小的去大伯家吃饭，他自己就找那些狐朋狗友去了。
江培培收拾好自己的房间，也想着找小伙伴去，没等她去呢，曹凤志就找来了。
不过不是来找她的，是来找育育的。
两人抱着说了半天话，她才问江培培，“培培，大学好玩吗？有没有谈恋爱的？我们班都有，被叫家长了。”
江培培看看曹凤志那修过的眉毛和红红的嘴唇，总觉得被叫家长的是她自己。
现在就是城里的大姑娘也没几个化妆的，都很朴素，曹凤志在乡中上学，还画眉涂口红？
“你成绩怎么样？”江培培没接她的茬，问了个学生们最次喜欢的问题。
哪想到曹凤志大大方方地说：“我都没去看成绩，肯定考砸了，不过我也不想上了，等初中毕业我就去京市打工，到时候我去找你。”
江培培一愣，小学时曹凤志学习成绩还是很不错的，这才三年啊。
江育育也吓了一跳，急忙劝了起来，“你不是一直想当老师吗？就算考不上师专也得上高中啊，高中毕业回村里当老师也行的，我听说县城还有高中毕业的老师呢，还可以参加自考。”
现在初中考专科分数线都很高，因为毕业包分配还比上高中考大学少学三年，很多人抢着报。
曹凤志却不听，“我现在成绩很差，没心思学了，再说干什么工作不行啊，我看分配的那些天天上班下班也很没意思，咱们村的刘春花跟着她舅去了深市卖衣服，回来的时候打扮得跟电影明星一样。”
江育育还不甘心，劝了又劝，一直说学习重要，把曹凤志给说烦了，“你天天死学有用吗？你看看培培，人家这种聪明的学习才有出路，咱们学半天也比不上。”
江育育皱眉，“考大学考专科的那么多呢，也不可能都是天才啊，咱们按部就班的上学的才是大多数，不管考什么专业，出来就有工作，听说还分房呢，多好啊，咱们农村孩子想进城不就这一条出路吗，再说这可是铁饭碗。”
“出路多着呢，我明年就进城打工。”
江育育没说服她，十分气馁，曹凤志本来攒了一肚子话想跟她说，还想问问培培京市有那些好玩的好吃的。
可被江育育一通劝，她也没了心情。
等她走了，育育就拉着培培说：“培培，你怎么不帮我说话，你也觉得我说得不对？”
“我觉得你说的完全正确，但我觉得她听不进去，小凤要是最近才浮躁的，踏下心来好好学也许能拉回来，可她不是说成绩已经很差，差到不想去看了吗？她家里也不管吗？”
“对啊，她妈怎么也不管？我这就跟她妈说去，让她妈劝她好好学。”
“要能劝早就劝了，你可别去惹人烦。”
“那怎么办？就看着她辍学吗？”
江培培叹口气，“各人有各人的路，你觉得学习是出路，人家没准觉得打工轻松又涨见识呢。”
江育育心情低落，江培培却没在意，以后学不进去初中毕业就去打工的只会多不会少，只是她也没想到曹凤志会是其中之一。
她拿上礼物打算去找铁蛋儿时，江永富跑来了，“培培，铁蛋儿去当兵了！都走了好几天了。”
“啊。”江培培看信时还想着回来拿这事打趣铁蛋儿，她再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真去当兵了。
“他够格吗？光年龄就不够吧。”
“听说他叔给他改成十六了。”
江永富说着叹口气，“早知道我让我爸找找铁蛋儿叔儿，我也跟着去当兵，我跟他一样，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
听说铁蛋儿已经去当兵了，江培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把手里精心准备的礼物给了江永富，“拿着玩吧。”
比她还大几个月的江永富一点没觉得她的话有问题。
“变形金刚的乐高？一定很贵吧，培培你真好。”
他拿着东西回去摆弄了。
铁蛋儿当兵走了，江志诚跟着家里人搬去了县城，曹凤志比以前还不讨喜。
江培培发现村里也没那么好玩了。
年前江培培拿着东西看了看老师跟支书，又跑了趟县里拜访了曹县长。
曹县长话里话外的，想让江培培毕业了回县里来，江培培没应，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
她只说县里有需要一定会回来。
过年的时候江奶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别管江武怎样，江文一家子都算是出息了，村里省城都有基地，钱哗哗得往里进。
家里老宅基地盖得这么好不说，省城还有那么大的宅子，这不算出息怎么才算出息？
对江武江奶奶已经死心了，现在就指着江永富三兄弟呢。
“来吧，大过年的，咱们家一起喝一个，求祖宗保佑咱们家明年也都顺顺利利。”
除了江仁江材，一人一杯甜酒，大家举杯喝了，江武就说：“妈，你放心，现在我也是有媳妇有儿有女的人了，以后肯定踏实过日子，再不犯混。”
江奶奶脸立马耷拉下来了，江文一看，气得不行，“你说大过年的，你提你媳妇干吗？还有儿有女，这闺女你养着不憋气？”
江武就是多喝了几杯，想说点好听的哄哄老妈，这人一旦想开了接受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不是有儿有女了嘛，哪想到又戳了江奶奶的心。
年夜饭不欢而散。
初二那天下了薄薄的一层雪，江培培就说：“下雪了，妈，咱们别去姥姥家了吧。”
李金霞叹口气，她是又想去又不想去，一年不见老妈跟姐弟们，肯定想啊，但想到李耀金那总想占便宜的性子，又觉得去了肯定会有事。
“再等等吧，要是到十点雪停了咱就去，不停就不去了。”
李金霞说完就去烧水，水开了雪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