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沁做法自然是最妥当了,又尽到了提醒责任,又尽量还是把自己给撇清了点,至少是不至于脚就踩进了河沟里,还有点往后退余地。善桐点头叹道,“只盼着是我们多虑了吧,这件事看着小,其实祸延深远,说得点,十几年后要是乱起来,我看就是从今日起。”
“那也要看牛家这胎是男是女,能不能养了。”含沁语调里也多了几分冷峻,他沉默了会,忽然又叹道。“乱,实在是乱。从前宫廷间虽然也有斗争,但或者是隔得远,从不觉得有这样群魔乱舞。似乎人人打了自己算盘,要我说,皇上是有点贪多嚼不烂,对自己太有把握了……”
这话到了最后,似乎经不仅仅是在说宫廷了。善桐想到四边祸乱,还有中原自己要推地丁合,又有下南洋,又说要开辟东北,时也感到了丝不安:同沉沉死水般昭明年间比,承平虽然号称承平,但显然是不会太太平了。皇上雄心壮志是家能眼见,但朝事乱、边事乱,后宫还乱,甚至还有个里朝廷虎视眈眈,来会怎样,竟是谁没有把握,谁不能看透了。再不像是昭明年间,虽然沉闷,但日子却还能眼看得到头。
“越是这样,我们家在京里就越不能缺了人。”她轻声说,“西北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消息不灵通,又没有人为我们说话,只怕这些人物翻覆之间,我们就要吃亏呢。”
她是出来含沁话里退意了,含沁冲她笑了笑,低声道。“我也不是想回西北去,我不怕乱,在我这个位置,越乱我就越有机会往上走。我就是在想,这天下……”
“天下有皇上操心。”善桐这话说出来,经是干净利落,透着笃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尽力做事,对得起自己够了。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吧。”
含沁有些吃惊,他看了善桐眼,试探着道,“怎,今去了许家趟,你倒是顿悟了?从前说起这样事,可没见你是这样子……”
“七娘子是个明白人。”善桐低声道,“和她说几句话,我心里就安稳多了——”
正要心里话和含沁说说,那边妞妞换了衣服又冲进来,于是家人吃晚饭,含沁和善桐说起来,“现在进了冬,妞妞年纪小,还是吃点羊肉温补。我和四红姑姑交待了,小锅别灶,你们午饭时吃点,你也跟着吃。”
因为含沁不吃羊肉,自从进了桂家门,善桐也就跟着忌口,她摇头道,“女吃点也就算了,万我身上沾着味道,你闻着又要呕了。”
“这里不比西北,牛肉要难买些。”含沁道。“野味也没有西北难得,我看你还是跟着吃点吧,进了十月,就算在炕上睡,你心有时候也是冰冷。倒还不如做姑娘时候,那年冬天我偶然捏了你,心热烘烘,和小火炉样。”
夫妻絮絮叨叨,自然有说不完家常话,吃过晚饭,夫妻安安稳稳地睡下,善桐并不像从前段日子样,要不然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要不然就是做些噩梦。这次,尽管经知道第二日起来必定要面对错综复杂宫中斗争,但她却依然还睡得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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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才起来,孙夫人口信就送到了家里,邀她明日道进宫请安。因腊月里宫中事多,按例诰命们是不进宫,孙夫人这是正正地踩在了十月尾巴上。善桐自然回说必去,又命人去请榆哥来,道,“他要是不来,你就说我这里算学不给他了。”
今番不同往日,王老爷打过招呼,榆哥和他那伙人经进了工部下属扬威库去,可以随意查阅各色火药配比,这才是兴头上,连算学不能把他勾出来,来人回来道,“舅爷说,他实在是分不开身,请奶奶把给送过去,明日给奶奶来作揖呢。”
善桐便沉了脸道,“你告诉他,就押在我这里了。什时候嫂子上京了,来我这里赎,我才给他。”
又叮嘱那小厮,“记得提提,就说我是沉着脸凶凶地说着,叫他怕着些。”
屋子人笑了,善桐自己也忍不住笑,“这不赖我,是榆哥自己不好,要是他有个做哥哥样子,我也就不和他小妈妈似了。”
说着,六丑又进屋去给小厮打了个包袱出来,“这是我们随常给舅爷做鞋袜亵衣,舅爷个人在外头,梳洗不经心,外衫也罢了,内衫谁给他操心呢?你到了那里冷眼看着,见舅爷要少了冬衣了,就回来说声。并跟着舅爷个小厮也多关照关照……总之放机灵些,别怪舅爷不给你赏钱。”
那小厮忙道,“舅爷打赏呢!还赏得厚!就是心扑在学问上,冷天还穿得单薄。我们这几次传话,他只穿了袍子就出来。”
善桐,顿时就坐不住了,进去把含沁件斗篷寻出来,“你也是,非得人问了才说,快先带过去,看着他穿上了再走。”
这里又安排人给榆哥做衣服,还并想起来,令人去问檀哥几兄弟,因来年就是春闱,现在几兄弟正在苦读。善桐也不令人打扰,只让见了下人,悄悄地问问,在衣食上可有什缺少地方等等。又忙着给王家预备了年礼先送过去——王家赶着赴任,竟是腊月里就要往南边去,因此年礼还要早送。
虽然是小家庭,但年事也忙,第二天早,善桐又浑身武装起了十足心眼,仔细打扮过了,才上了孙家来接她车,孙夫人却经没在侯府相候,竟经在车上等她了,只看她通红双眼,便知道这位贵妇人,起码是熬了夜没睡。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enjoy~今天吃红烧大排,米道老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