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人被请到了茶座上,门外的侍卫端茶倒水,恭恭敬敬道:“大师,老爷在回来的路上了,请您稍候片刻。”
大师?来人是天问?
顾之洲和齐武各自盘踞在一角,不动声色的看着底下。
茶座上,天问盘腿品茶,从顾之洲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和一尊瘦削的背。他打量着,目光从天问的发顶落到端茶的手,这人喝茶很有一套,动作儒雅讲究,比起装模作样的驱魔先生倒更像个文人。
他低头吹走面上茶叶,抿一口,再晃一晃。
顾之洲觉得这人好矫情。
不多时,房门再一次打开,当朝丞相李固笑着走了进来。
“大师,久等了。”
天问坐着没动,似乎并不把李固放在眼里,客气疏离的寒暄几句。
听着天问拉锯般嘶哑的嗓音,顾之洲难耐的皱起了眉。
待李固也上了茶座,天问道:“六皇子失踪,怨灵也不见了。”
李固悚然一惊,手中的杯子都没拿住:“什么?”
天问将倒在桌上的杯子扶正,又重新倒了一杯,手掌一挥,桌面上的水渍便干了:“他们还在城中。”
李固皱眉沉吟,手掌捏紧攥拳:“大师不是能召唤怨灵吗?再做一次法,杀一次就是。”
天问轻笑一声,因为声音嘶哑,笑声都较常人更诡异:“召不来了。”
“什么叫召不来?你昨天不是召来了!”
天问摇了摇头:“错失机会,再想杀他就难了。”说着,他将脸转向紧闭的窗子,似是透过那层窗户纸瞧着外面的凉亭:“现在有人护着他,高人,非你我所能敌的高人。”
李固一介凡人,在他的认知里,这世上最大的就是皇帝。他是当朝宰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他以为怨灵已经足够厉害,而且这么厉害的鬼还不是为他所用?因而,听了天问的话,他并无几分上心,只道:“能有多高?怨灵也无法应对么?”
天问又笑了一声,嗤笑意味明显:“凡人眼界顶天就是九五之尊,自负又蠢笨,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你——”李固气结,又生生忍下不敢发作。
他专权了一辈子,眼下只“棋差一招”就能踏上权力巅峰。虽不懂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对“小不忍则乱大谋”看的分外透彻。
转眼李固便已平静,尊敬道:“大师,你们那些鬼神之说我不懂,但只要我们能拿下皇位,日后还不是听从你们调遣?如今一计不成,只能另作打算,决不能让陈璞玉坐地起势。”
“走一步看一步吧。”天问的语气倏然轻快起来:“插手的那两位可不是好惹的,怨灵至今未归,只怕已经被他们收走了。”
顾之洲藏在高处,只隐约感觉天问说话时的语气有些熟悉,可又想不到是在哪里听过。
“现在只能先将那人当作陈璞玉处理了,世人面前他已经死了,若要动作也不会太招摇。”天问道:“但他现在毕竟有了靠山,恐怕会对皇位再起心思。陈良玉命格祥瑞,有天子之相,神仙即便再有神通,涉及皇室命数,也不敢随意篡改,这一点上你们大可放心。至于旁的,暗中搜寻陈璞玉下落就好,逼宫之事,暂放一放吧。”
“只怕逼宫是势在必行了。”李固吐出一口气,眉目忽然狠厉起来:“这么多年,六皇子与我针锋相对,搜集的那么多证据,皇上看了多少,信了多少,又有多少往心里去。虽然面上不说,只看皇位至今悬而未决便知皇上早已疑心我们。他不会将自己的江山,交到一直算计他的儿子头上。他留我,是为平衡朝中局势,若这势头打破了呢?”
“丞相所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