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林自入了结界后就躲在白煊身后颤抖着缩成一团,正殿大门开启后,他魂体的祟化程度明显加快了,魂体轮廓开始变得模糊,渐渐融在一起,口中还喃喃哀求道:“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不知道……”
钟箐眸光一暗,十烨想她大约是猜到了,杜屏应该就在这大殿里。
“既然有人相邀,那就进去吧,小道长。”白濯朝白煊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退后半步,跟在了十烨的后面。
白濯不走中间,白煊和钟箐自然也不肯走,十烨只能硬着头皮率领一个白无常,一个鬼王的妹妹,还有一个阎罗殿下走进了大殿。
殿中灯火通明,百余名道士垂首立于两侧,沉寂无声,此处没有供奉任何神像,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神龛,神龛前方是一口四方青铜香炉,没有插香,只有一炉冷却的香灰。
一位发丝银白的道长负手站在炉前,藏蓝色的道袍和银色的拂尘在尘灰中无风而动,他脊背笔直,身若松柏,只看背影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贫道七星观十烨,稽首了。”十烨施礼道。
银发道长转身,“七星观观主,泽清。”
他的容貌很普通,一眼即忘,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发量惊人,满头银白连一根黑发都没有,尽数挽在头顶,发髻好像一个香瓜那么大,插了根歪歪扭扭的枯树枝。
十烨暗暗吃惊。
他自称是“泽”字辈,头上还插着枯木逢春簪,难道真是流落在外的正牌七星观弟子?
若真是如此,十烨暗暗攥紧藏在袖中的手指,他今日只怕是要代观主和师父清理门户了。
“今日贫道座下几位劣徒不知好歹,得罪了十烨道友,泽清实在是心存愧疚,本想着过几日登门赔罪,未曾想道友今夜就来了,正好,就让素廉他们出来给道友赔罪吧。”泽清笑道,刚刚他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此时他一笑十烨才发觉他脸上的表情颇为僵硬,就像脸皮上抹了一层胶水,固定了五官的表情幅度,笑起来十分渗人。
这张脸给十烨的感觉很——
“我怎么觉得此人有些眼熟?”白煊低声道。
十烨皱眉,“此地诡异,还需小心行事——”
十烨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因为他看到白濯挑了个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钟箐四下开始溜达,显然都没把这殿里的诡异当成事儿。
此二人如此大张旗鼓大摇大摆,殿内所有道士却都好像没看到一般,保持着垂首肃立的姿势一动不动。
泽清抬手击掌,素廉和白日六名道士走出队列,勾着脖子朝十烨施礼。
“我等赔罪,还望十烨道友莫要怪罪。”
他们的声音硬邦邦的,掉在地上都能砸出坑来。
“不必了!”十烨侧身避开,“你们需要道歉的是元城的百姓。”十烨又看向泽清,“素闻贵观符水有医病疗伤之奇效,不知可否让贫道一观?”
“果然十烨道友不愿原谅他们啊——”泽清道。
白煊:“喂!我家十华说想看看你们的符水,你驴唇不接马嘴说什么呢?”
泽清眉头深锁,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还原地踱起步来。
“喂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白煊去抓泽清的肩膀,却被十烨拉住向旁边挪了几步。
泽清停止踱步,又躬身施礼道,“徒之过,师之责,劣徒如此行迹,贫道着实心寒,不若请十烨道友说个法子惩罚他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