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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1 / 2)

吴老板脸上和煦的笑容维持不住了。

这世上,总归是有些伤心事,不愿意再去忆起。

只是,自己终于以为忘记了,却又会在某个时刻,因为某样东西,某个人而又会清晰。

比如,那枚雕刻着莲花的青玉玉牌。

他自有也有一枚。

那是他十八岁和心上人定亲的时候,寻得的一块青玉,找了北齐最好的雕刻师傅,做了一对并蒂莲玉牌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心上人。

他们成亲的那几年,时局动荡,家国战火四起,到处都不太平,他又继承了祖业,做的是和邻国通商的买卖。自然是不知遭遇过多少凶险。

可同她携手此生,不论多么凶险的处境,只要一想到她在家中等着,他就不会害怕。

他们却像是蝼蚁,生离死别从来由不得自己。

吴老板苦笑了起来,他的原配夫人,是他此生挚爱,毋庸置疑。

只是……

“吴老板,是我着相了,多嘴一问,还请您莫怪。”赵云兮轻轻地垂下了眼眸,摸着荷包中那块青玉。

或许是她不该如此追问。

吴老板从前或许同原配夫人鹣鲽情深,许下过要白头偕老的约定,可是斯人已逝……

这世上并没有要求一个人,能够为逝去之人永远守身如玉的道理。

世事皆有遗憾。

阿莲看出了吴老板此刻心情不好,便撒娇道:“阿爹,阿娘说了,今日她要亲自下厨做菜,您若是看完了账本,让咱们早些归家呢。”

吴老板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着长女,却不经意间却流露出了对长女的疼爱,“你先回去劝你阿娘,家中有厨娘,让她好生歇着莫操劳。”

他收拾好了心情,回过头看向赵云兮,淡然一笑,“楚姑娘,此事与你没甚关系。”

“你不必介怀。”

赵云兮点了点头,垂下眼再也不说话了。

一时之间,堂中气氛因为这一块玉牌,而凝滞不前了。

赵明修瞥见身旁的小姑娘,心情怕是不好,便起了离开的心思。

“韵儿,我们叨扰了吴老板多时,该告辞了。”

赵云兮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们起了身,同吴老板道别。

吴老板却是挽留道:“天色渐晚,楚公子,楚姑娘不如同吴某一起家去用膳?”

明明他心情不好,却还是想着这兄妹二人从大楚来到北齐做生意,也没甚个去处,他还可以传授些做买卖的心得。

赵明修垂眸,询问着赵云兮的意见,“韵儿?”

赵云兮抿了抿唇,声音像是蚊子般大小,“我听阿兄的。”

赵明修这才回答:“吴老板盛情相邀,楚某却之不恭。”

吴老板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回那明显心情低落的小姑娘。

其实那日初见这位小姑娘时,他便心中一动。

偏偏长女又说像是在哪儿见过她一般,让他不由得就更上了心。

此时此刻,看着她的侧脸,是有些熟悉感。

这份感觉带着像是与身俱来的亲切,让他难以言明。

听见他们答应了前去用晚膳,吴老板松了一口气,带上了些许的笑意,“请。”

等在棉花铺外的几个人,看见他们出来了,正要上前去,却见赵明修忽而抬眼看向他们,示意不用跟上。

“主子他们这是要跟着吴老爷去哪儿?”白琅吃惊道。

鸣音原是懒得理他了,却还是同他解释起来,“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吴家。”

白琅恍然大悟,不由得夸起了鸣音,“鸣音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

鸣音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朝前走去。

她又不傻,白琅这是在装莽,故意奉承她。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着这条街上的棉花铺是吴家的总店,是以吴家老少住的地方,距离吴家棉花铺并不远,走过了不到一二百步,可见一处宅院。

北齐同大楚,修建房屋的手艺虽不相同,北齐房屋大多是用干草混着黏土做外墙,内里却用各色毛毯和金银器具,装饰的富丽堂皇。

吴家可是在北齐经商的楚商翘楚,生意做的极大,宅院自然修建的也极不错。只是到底还是大楚人,保留了大楚的特色,金银器具少见,多以瓷器作为陈设。

院中还修了小小的一处花坛,栽种着从大楚移植过来的植物,长势却并不好。

赵云兮踏进了吴家以后,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花坛中那棵槐树。

槐树在大楚常见,可长成参天大树。

而到了北齐,这棵槐树却见颓势,枝干细小,树叶纤细。

赵云兮险些没能认出来这是槐树。

见她看着花坛,吴老板便笑着解释道:“这棵树是我从老家移植而来的树苗,算算日子,它也已经种下了十七年,只可惜不比在大楚,水土不服,多年来精心呵护,也只能长成这般。”

终究是他乡之物,背井离乡,要想在这里扎根发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异乡人,亦是如此。

吴老板如今在北齐做了十几年生意,在此地娶妻生子,何曾不像是这棵槐树,想要活下去,就得克服千难万险。

赵云兮抿了抿唇,倒也没多问。

吴夫人已经知道吴老板带了那日的兄妹前来用晚膳。

她和吴老板同床共枕了十几年,对吴老板了若指掌,这几日吴老板每天夜里辗转反侧,终不得安眠。心里恐怕是有些什么。

刚刚女儿回来也告诉了她,说那位楚姑娘身上佩戴了,一枚与吴老板珍藏多年的玉牌样式相差不多的玉牌。

吴夫人心里头就猜测到了七八分。

她并不是吴老板的原配夫人,这件事当年和吴老板成亲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吴老板有一位感情深厚的原配夫人,死在了战火之中。

而吴老板这些年待她很好,二人也是一对和睦的夫妻,可吴老板没有忘记过原配,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心里忽然就有些不舒服,却又本着不拂自家夫君的颜面,而笑着从屋中走出来迎接。

她不大会说楚话,可也能说上两句。

走到了他们面前,便双手抚着肚子,朝着二人微微颔首,见礼道:“楚公子,楚姑娘。”

赵云兮也颔首同她见礼道:“吴夫人。”

“快请进。”吴夫人带着得体的笑容,并不见那些个心中的不舒服。

许是在家中,她穿着家常衣裳,就更能凸显怀着身孕的肚子。

赵云兮只见过贞娘怀孕时的模样,贞娘怀胎八月的时候,肚子就同吴夫人的差不多大了。

看来吴夫人这一胎差不多也是如此。

只见吴老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吴夫人,朝屋中去,“你好生歇着就是,怎么出来了。”

吴夫人依偎在他身旁,笑道:“有客人来,主人家不出来迎接,倒是失了礼数。”

赵云兮跟在后头走着,不知不觉叹了一口气。

这样一对恩爱夫妻,看上去倒是很相配。

她看着吴老板熟练地扶着吴夫人坐下,又朝她背后塞了一个靠枕,能让她减轻负担。

看样子便是做惯了的。

吴夫人含蓄道:“老爷,你同客人们说一说,今日准备的都是北齐菜式,也不知道他们吃不吃得习惯。”

吴老爷耐心的点点头,问了他们。

赵云兮忙道:“无妨的,北齐菜也很不错。”

她突然就生了后悔之意,她来的时间可真是不够凑巧。

吴夫人看上去就是要临产之时了。

她可不想做个坏人,让吴夫人和腹中胎儿有异。

原是想要趁着吴老板心神震荡的时候,一鼓作气问上一问有关她生母的事。

赵云兮也就问不出口了。

屋中四人,皆有各自的心思。

倒是阿莲,给众人分着羊奶茶,不住地自豪夸赞着,“这是今早刚挤出来的羊奶煮的奶茶,你们喝一喝,不会比大楚的茶差。”

她阿爹就是喜欢喝大楚的茶,绿油油的不说,味道还极其清淡。他们的羊奶茶就不一样了,煮开以后加上点儿糖,味道就极其不错。

众人喝的都没什么滋味,只有吴老板看着长女,笑道:“阿莲这孩子长在北齐,是同大楚的闺秀们性子不同,叫你们见笑了。”

话是这么说,孩子是什么模样,还不都是父母教导出来的。

可见,吴老板待长女一向是放纵的,让她能够无拘无束的长大,方才养成了这般活泼的性子。

赵云兮心中跟明镜似的。

她喝了一口温热的羊奶茶,便听吴老板开口问话。

“楚公子和楚姑娘,家中可好?”

赵明修倒是老神在在,“我父早年间去了,祖母前两年也仙逝,家中只有母亲尚在。”

吴老板点点头,心里头说不出是失望多还是庆幸多,“那楚公子的买卖,最好还是要留在大楚,父母在,不远游。”

“古人的话,说来都是有几分道理的。”

“莫等到为时晚矣,才后悔莫及。”

吴老板说完这番语重心长的劝说,一时之间自己也感慨良多。

人何尝不是失去了以后,才会后悔。

赵明修又问:“听闻吴老板是十几年来,搬来北齐定居。”

“那时我年岁还小,只记得那几年柳州都在打仗。”

吴老板就点了点头,“不错,当年西戎铁骑进犯,咱们柳州又是同西戎交界处,一天到晚都乱的很。”

“可咱们这生意人,为了能全家老小吃上口饭,也得在外奔波做买卖。”

“唉……”

他话开了个头,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老爷。”吴夫人握住了他的手,宽慰着。

场面一时有些悲伤凝重。

只有阿莲,困惑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着实想不明白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阿爹平日里多么沉着稳重的一个人啊,今日却情绪失控了好几回。

赵云兮握紧了手,忽而就不想听下去了,她起了身,“吴老爷,我可以请阿莲姑娘带我参观一下你们家吗?”

被她这样一打岔,吴老板心头的悲伤到底散了些,他笑道:“也好,阿莲啊,陪着楚姑娘去各处转转吧。”

阿莲乖巧的点了头,起身用着并不熟练的大楚话,“楚姑娘,请。”

她们二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件事也只有赵云兮自己知道。

同阿莲并肩走的时候,赵云兮便也不住地打量着她,阿莲比她还小几岁呢,却是同她差不多高。

也不知是不是喝羊奶能长得高些。

“楚姑娘,你和楚公子是从柳州来的吗?”

赵云兮缓缓说道:“不错,我们小时候住在柳州。”

阿莲还是能听懂一些大楚话的,却听不出这句话里含着其它意思。

她点了点头,小脸上就带上了些许的忧愁,“楚姑娘,我阿爹听不得柳州两个字。”

“这是为何?”赵云兮心中猜到了个大概,却还是问道。

阿莲组织着接下来该如何说,话到用时方恨少,阿爹打小就教她大楚话,教了她这些年,她却还是学的平平。

赵云兮也不催她,慢慢的朝前走着。

终于,阿莲将自己的话给组织了起来。

只见她指着前方,一间紧闭着房门的房间说着,“因为阿爹的爹娘,还有阿爹的亲人,都死在了柳州。”

“这里面供奉着他们的牌位。”

“阿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祭拜他们。”

“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也都会前来祭拜。”

她话越说越流畅,用词也极为精准。

一看就没少来此地。

赵云兮脚步一顿,她看向了那间房,似是能够闻到一股熏香味。

这间房中,是不是也供奉着她的生母。

她有些想要看看。

却也没有理由进去。

阿莲不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继续说着,“所以刚刚楚公子说起打仗,阿爹心情就不好了。”

“不对,是自从在铺子里面,见到你们兄妹以后,阿爹就变得怪怪的。”

“这几日每天都要去问,你们有没有到铺子里去过。”

赵云兮心中一动,“是吗?”

难道吴老板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

这些年他是不是也时常想起当年,自己和原配夫人尚且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个孩子,其实还活着。

阿莲是个单纯孩子,一点儿都没有隐瞒,“嗯,阿娘还说肯定是因为你们从柳州来,让阿爹又想起了往事,心中不舒服,今天早上,阿爹还来这里烧香的呢。”

她阿娘对楚家兄妹颇有微词,觉得就是他们的到来,才让她阿爹每日心神不宁。

这么些年了,阿爹都是一个人回大楚去祭拜先祖,却也时常同她说过大楚的风土人情。

阿娘说,那是因为阿爹怀念着故土。

“楚姑娘,大楚是什么样子的?”阿莲好奇问道。

赵云兮的目光从那间房移开,她看向阿莲,轻轻笑道:“大楚啊,大楚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她们两个人在吴宅走过了一圈,吴家下人便来请她们回去用晚膳。

吴老板正笑着同赵明修说着什么,见着要用膳了,还有些觉得可惜,上了桌才作罢。

这顿晚膳,赵云兮吃的没滋没味。

天色已晚,吴老板便道:“你们在何处落脚,我送你们过去?”

赵云兮这才开了口,“多谢吴老板的好意,我们认得路,您不用相送。”

她瞥见吴夫人站在不远处,似有些疲惫的撑着腰,却还是温柔笑着看向吴老板。

她也轻轻一笑,“阿兄,我们走吧。”

赵明修自是无不可,略点了点头,客气道:“我们这就告辞了。”

“今日多谢您的款待。”

走过了一段路后,赵云兮这才往回望,吴家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她略有些遗憾的开口,“阿洵,咱们这趟北齐之行,就到此为止吧。”他们二人说着是以两国相商要事的理由来的北齐,一来就是数日。

国不可一日无君,阿洵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待在北齐。

而且,过些日子就是中元节了,她还想回去祭拜父皇母后呢。

赵明修反问她,“为何?”

她抬头看向他,眼中似有粼光闪烁,“因为我找到答案了。”

“他没有忘记过她。”

就那么一块相似的玉牌,便能让吴老板今日这般失态。

不是因为心中还有那枚玉牌的主人,又能是什么原因呢?

她说的含糊,赵明修却也明白。

赵云兮苦恼道:“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夫妻二人为了此事吵架,吴夫人就要生产了,若是心情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她还记得贞娘生产那一日有多凶险,差一点点就丢了性命。

她可不想做个坏人。

“只是我还是想要去祭拜她。”

如今唯一的遗憾,就是她不曾祭拜过她生母。

“只可惜我也没办法开口问吴老板,她埋葬在何地了。”

赵明修握住了她的手,神色自若道:“谁说没办法?”

赵云兮猛地抬头看他,“你又做了什么?”

赵阿洵这个梨子精真是了不得,怎么事事都能办妥当呢?

明明都是吃一碗饭长大的。

她突然想起来,她小时候有段时间可不爱吃饭,每天都是奶娘端着碗追在她身后,哄她吃饭。而赵明修却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饭桌上,慢条斯理的用完一餐?

“我同吴老板说起过,我们不日就要启程返回柳州,他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吴老板有些犹豫,说他会想一想,在我们离开北齐之前,若有需要,自会告诉我。”

“我看吴夫人不日就要生产,他可能无暇顾及祭祀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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