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被我吵醒,以为我撒癔症说梦话,没搭理我。我又连续叫了几声,才把他叫出来。几次言之凿凿的肯定,才让我爸对敲门声半信半疑。
大半夜的有个不清不楚的人在外边叫门,换谁都得加着点小心。我爸先是把耳朵侧过去听了听,又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没有回答,我爸又听了一会儿,转身对我说:“你听错了,没人敲门。赶紧睡吧!”还没等回屋,门上突然响起了三声清晰的当当当。
我爸马上警惕起来,重新回到门前大声问:“谁在外边儿呢?”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我……”
我爸连忙追问:“你是谁呀?”
外面的人并不回答,却又敲了三下。我爸示意我进屋,他则轻轻的拧开了锁,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的人可能没以为门会开,被门板推了一下往后趔趄一步。
我爸听见脚步声不像有很多人,索性一把将门推的大敞四开。可眼前出现的是下午拽着我问家里是不是来客人的那个老太太。
我爸虽然认识,但却完全没想到是她,不由得一愣:“呃,大姨,你找谁呀?”
老太太佝偻个腰,身体一抽一抽的,并没有说话。我爸又问了一句:“大姨,你是不是敲错门了?你找不着家了?”
没想到老太太扑通一声跪下了,单薄的身躯一个劲的给我爸磕头。我爸被她吓蒙了,这么大岁数的人给自己行这么大礼是不折寿呢吗?他连忙一侧身,弯腰去搀老太太的胳膊:“大姨,你……你这是干啥呀?”
老太太倾刻间老泪纵横,哀嚎道:“我缺德了,要遭报应啊!”
我爸掺了两把没掺起来,看着老太太单薄的身子骨又不敢太用力,只好半蹲着问:“大姨,你到底咋的了?有话好好儿说,你别这样啊?”
我妈也循着外边的嘈杂出来了,一见老太太哭激尿嚎的也帮着我爸一块儿扶她。老太太可能看见我妈是个女人,不再磕头,而是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嘴里没完没了的絮叨着:“我都快九十的多岁,求求你们,给我一条活路吧。”
她抱的挺死,我妈连甩俩下都没甩开,惊慌的说:“这老太太你到底想咋的啊?你有啥冤枉我帮你叫警察呗。”
哪知还没等我妈问第二句,老太太由于哭的太凶,“嘎儿”一声抽过去不省人事了。
我妈彻底慌了,无措的看着我爸:“这……这可咋整啊?”
我爸尽全力恢复冷静:“快,我背她去医院,你上派出所找警察去!”
我妈还有些犹豫:“这算咋回事儿啊?别再沾包了……”
我爸管不了那些:“沾包也不能让她死咱家门口啊,快点的吧!”
两个人急忙换衣服出门,临走的时候我爸还叮嘱我在家好好儿睡觉,谁来敲门也不许开。然后,把门郑重其事的从外面反锁了。
他俩这一出去,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回来。还好我昨天刚刚期末考试,今天不上学,要不非弄个得无故旷课,不过他俩旷工是肯定的了。
两个人也没心上班了,一进屋,我妈便磨磨唧唧的啰嗦:“还能再倒霉点不?那警察办事儿也不讲个理呀!这不讹上咱家了吗?这倒好,辛辛苦苦挣那点儿钱,净往医院送了。”
我爸的情绪也很糟糕:“你就万幸吧,幸亏没死。要是死了以后还说不清道不明了呢!”
我妈她叹口气:“你瞅她那样儿能有准儿啊?说过去就过去!我看还是赶紧死了吧,这钱花的。老太太也是,找我们这穷人家干嘛呀?你要想讹人上吕仁才他家多好啊?”
我爸挠挠脑袋:“知足吧,最起码没死门口。”
从我爸我妈有一搭无一搭地对话中,我听明白了个大概:他俩把老太太送到医院又叫来了警察。老太太到医院就昏迷不醒了,结果警察在没调查清楚之前,强迫我爸我妈负责老太太的医疗。还吓唬他们,说老太太要是死了得追究他们责任,让我爸我妈憋了一肚子气。今天还让他俩在家等着,哪也不许去,等警察找到了太太的家人再来通知他们去处理。
我爸我妈说了会儿话也到中午了,我妈去厨房弄口吃的,碗刚端到嘴边儿,门外又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我妈把碗用力往桌子上一墩,没好气地说:“警察来了吧,真会赶饭碗子。”
谁知道打开门后外面站的不是警察,而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儿。
小伙儿满脑袋是汗,急得跟什么似的,一见我妈,劈头盖脸的就问:“你是嫂子吧?我是小秋对象。小秋她妈昨天晚上住院了,现在阿姨要马上见我哥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