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榕榕开始认真的蓄起长发。听人说头发扎起来长得快,她就用皮筋将头发扎得紧紧的,哪怕头皮被勒得发麻也从不松开;又有人说天天用凉水冲头头发长得快,无论气温多低她也坚持用冷水洗头,哪怕感冒也从不间断。
似乎头发越长,长的速度就越慢,加上十几岁的孩子身体发育也很快,个子不停的在长高。于是,榕榕直到毕业离开学校,发稍也没有超过腰际。她带着这个遗憾告别聂书生,去到了一个新的环境继续学习。而聂书生送走这届毕业生之后,经人介绍与一位普通的工厂女工结了婚。
榕榕毕业后,一直没有回来看过聂书生。偶而写几封信,内容都是向他请教美术上的问题。直到榕榕即将高考的前夕,她寄给聂书生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只有一位少女婀娜的背影,长长的麻花辫子一直垂到腰间。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老师,您结婚了吗?”
聂书生突然意识到,在他眼中那个能萌化世间万物的小女孩对他的感情绝不仅是师生那么简单。他不敢怠慢,认真的回了一封长信,说:自己已经结婚了,也有了小孩,现在过的很幸福,谢谢榕榕对老师的关心。高考临近千万不能放松精神,也不要被无谓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如今的社会,人们的思想意识越来越开放,经过多年的压抑或许会迎来一个属于中国的文艺复兴时代。拥有美术专长的人一定要抓住这个大好时机,不可荒废韶华虚渡光阴。最后特别嘱咐一句,等你考上大学,可能会碰到许多优秀的男孩子,一定多关注内在,少迷恋外表,切莫一失足成千古恨云云。
这封回信寄出之后几个月后,榕榕再次寄来一张照片,依旧是垂着麻花辫子的背影,站在一所全国著名的美院门前。
聂书生十分欣慰,他教了数不清的学生,榕榕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大学的四年里,这对师生断绝了一切书信往来,聂书生几乎认为榕榕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位美术启蒙老师。虽然心中偶而感到一丝失落,但他仍然觉得这是他与榕榕之间最好的结局。最起码他没负罪感,没有对不起包括妻儿在内的任何人。而在这期间,聂书生终于离开了那座蛰伏了将近十年的初中,来到一所拥有众多艺术类特长生的高中任教。
就在聂书生以为榕榕将永远从他生命中消失之际,又一封从榕榕就读的大学寄来——这封先到了之前的初中,费了很大劲才辗转交到聂书生手里。
字迹愈发变得成熟,字里行间流露着淡淡的不安。信上写道:不知道聂老师现在还在不在原来的学校工作,这封信他能不能收到。很抱歉一直没有联系,因为榕榕不想打扰聂老师平静的生活。如今榕榕即将毕业,对未来的路感到十分迷茫,经常怀念儿时跟聂老师无忧无虑学画的日子,希望聂老师能对她走上社会之后的选择提供些建议。
聂书生严谨的回道:榕榕在学术上的造诣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老师,老师也并不了解榕榕现在的想法,所以任何建议都是不负责任的。不过老师相信榕榕是个自强自立有主见的新时代女性,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哪怕选错了也没有关系,你现在还年轻,挫折同样是人生成长的必经之路,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老师都会给予最大的支持与尊重。另:老师已离开榕榕的母校,现于某高中就职。一切安好,请勿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