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大楼动工初期,出了两次安全事故,死的都是包经理手下的工人。因为赔偿金的问题,包经理与委托方主管工程的处长翻了脸,处长还差点因此挨了处分。于是他怀恨在心,处处为难包经理:不但工伤补偿迟迟不能到位,更是该打的款项不给打,该验收的工程不给通过,总之只要是需要经过他手的事宜无所不用其极的设置障碍。
包理经陷入这汪浑水无法自拔,可为了手底下的工人,咬着牙四处举债垫资坚持,几次停工又几次被他力挽狂澜。然而,主体建筑刚刚有了雏形,处长却向上头反映包经理消极怠工,意图通过拖延工期的手段抬高工程造价,建议撤掉包经理重新更换承建商,又先后召来了几波施工队进驻现场,准备随时顶替包经理。
处长的算盘虽然打的挺好,可天不随人愿,大楼里竟然莫名闹起了鬼,把后来的工人们都吓跑了,给多少钱都不愿意接手干活,而包经理的工人却一次鬼都没有碰见过。无奈之下,委托方不得不继续留用包经理。都说宁得罪十君子不得罪一小人,情况都已经这样了,处长仍然不肯善罢甘休,变本加厉的给包经理出难题,下定决心要把包经理赶出工地,同时还要整得他倾家荡产永无翻身的机会。
包经理一边同处长周旋,一边艰难的维持着工程的进行。捉襟见肘的将大楼主体封顶,为了降低成本他遣散了其他工人,只留下林祥小金子等几个一直追随他的老乡。不过,此时包经理的底子已经基本被掏空了。
处长见包经理已是强弩之末,使出了更加卑劣的手段。他一方面答应包经理支付一部分工程款,另一方面警告包经理:如果再次出现停工的情况,将按合同中的违约条款处理。几番风雨,包经理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民不与官斗,面对处长的只手遮天,他只能选择委屈求权。
没有钱再进行大的动作,包经理只能琢磨起了文字游戏。找几个水暖工,再找几个电工做做样子,只要形式上不停工处长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说不定哪天他良心发现整条资金链就盘活了呢?
但谁也不是傻子,先来的水暖工通过短缺的施工材料看出了问题,刚想直接找包经理要钱要物,居然被楼里的鬼给吓跑了。然后我爸和党福立进场,力工们照样心照不宣的尽量拖延,为包经理争取筹集资金的时间。再向下发展,就有了我之前讲述的那些故事。
电工材料的耗尽,是压倒包经理最后的一根稻草。除了金钱,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一种涉及人格的侮辱。既然诉求无门,他决定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回真正的公义。所以,他怀揣着尖刀敲开了处长家的大门……
林祥还告诉我爸,他和小金子看见小锁鬼魂这事不是编的。他们家乡的确对枕头有一种特别的风俗,哪怕一个人想改名字,都要把新名写到纸条上压在枕头里,一直枕到死去的那天也要陪葬在棺材中。仔细想想十分有道理,家有良田千万倾,睡觉只占三尺宽,那个小盒才是人永远的家嘛。
临别之际,林祥对我爸说:“陈师傅,谢谢你最后没有拍屁股走人,还一直等着我们包经理。你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我爸招招手,回答说:“包经理也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