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除了一罐腐ru以外空空如也。我屏住呼吸灌了一肚子凉水,无精打彩的趴到床上,连灯都懒得开。小明跟我并排躺着,无所谓的说:“没事,还有我呢。”
第二天早晨,我只觉得浑身上下忽冷忽热没有一丝力气,索性躺在床上起不来。迷迷糊糊间听到几次敲门声,因为难受的厉害,猫在被子里没搭理。一直趴到下午,我实在太饿了,强撑着下楼买点吃的。小卖店的吕表姐问我:“你怎么没上学呢?你妈找过你好几次敲门都没人答应。”
我哪里有心思向她多做解释,付了钱钻回楼道。
胡乱吃了几口东西,浑浑噩噩混到了放学时间,敲门声再次响起。我以为是妈又来找我了,刚想缩头闷声,门外却传来了“老陈头”、“老陈头”的呼叫。我听出是李叶和许文彬来了,便把他们迎进了屋。
从他俩口中得知,我和大刀的事情已经被经被麻主任当成反面教材在间操的时候公之于众了。其实以大刀的臭名昭著但凡有点智商的学生就能对细节猜出个bā • jiǔ不离十,只有这帮老师和校领导们一本正经的强调同学之间应该团结友爱,有了矛盾也要通过老师解决——也不知道他们是装傻还是真傻。
然而李叶和许文彬特意来到我家,真正的目的却是要向我转述一个他们下午刚刚得到的小道消息——大刀因为shā • rén被警察带抓了。不久前,他在公园里拦住一个外校的学生抢钱未果,一气之下将那个学生推进了河里。
当年这类事情屡见不鲜,低年级时我们仨去怡静园杀羊毛砬子还碰到一模一样的遭遇。只不过那个受害者挺过来了,而被大刀推进河里的孩子却不幸淹死了。
本来调查这件案子的警察怀疑过大刀一伙人,可派出所里曾经对我和我妈颐指气使的老警察跟大刀爸之间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硬是帮大刀找到了不在场伪证,才让他逃过一劫。
可不知为什么,昨天在派出所里看到突然湿透的我,大刀的神精便开始不正常。回到家里又是对着空荡荡的空气磕头认罪,又是害怕得坐立不安,趁着大刀爸没留神独自跑到派出所投案去了。
再后来,听说大刀被关进了少管所,跟他玩得挺好的几个人也都多多少少受到了牵连。老警察也顶上了徇私舞弊的罪名得到了法律的制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李叶和许文彬当时并不知道。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我顿时长舒了胸中一口恶气,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最起码不用担心被大刀报复了。
李叶还大义凛然的补充道:“老陈头儿,以后咱们仨不管谁再摊上这样的事,必须一起抱团跟他们干。谁敢欺负咱咱就找他拼了!只要你比他们狠,他们就怕你!”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我有些迷茫。昨天的我已然对大刀动了杀机,出手都是奔着要他命去的,肯定比他狠得多,可后来发生的经历恰恰印证了以暴制暴真的不像想的那么简单。难道我还要比坏人背后的坏人表现得更加狠毒吗?难道只有最坏的人才有资格保护自己吗?退一万步讲,即使发了狠,就可以因为我是被欺负的一方而不被追责吗?
五年级的我当然想不通这样深奥的问题。许多年后,三十多岁的我在看到一则关于儿子由于捅死了羞辱他母亲的凶徒可能面临重刑的报道时,心中的疑惑与十二岁的我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送走了李叶和许文彬没多大工夫,我妈再次敲响了门。我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开,也不太敢面对她。终于,她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中,旋即楼下传来了“大光大光”呼唤。
我索性关了灯,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我妈看见窗子里的灯熄了,知道我的没出意外,放弃了,离开了。
与大刀的恩怨暂且告以断落。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不过该上学还得上学。早自习课上陆老师拉着长脸检查我的作业。我昨天压根没来,当然不知道她都布置了些什么。可陆老师明知故问:“为啥没写?”
我低头不语。
她揪住我不放:“前天的作业呢?”
我翻翻书包,却没找到作业本。
陆老师冷笑:“找着没有呀?作业本放哪了?”
我垂头丧气:“忘带了。”
陆老师皱着鼻子揶揄道:“你昨天都忘了来上学吧?”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笑声中,我感觉半边身子一阵阵的发凉,似乎被一团冷风吹进了脖领子里。顺着来风的方向望过去,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肖宁正目光阴损的盯着我。我的心里一翻个儿:大刀虽然身陷囹圄,但这位女班长我算得罪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