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桂云不顾女儿在眼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胡乱揪着自己头发打起了滚。她一边激愤地数落着谢永镇的那些艳史绯闻,一边哭得山崩地裂呕心沥血。
谢永镇无心再纠缠下去,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姚桂云看着那个背影对晏菲哭诉着:“你看,他走得这么急准是又去找那个姓李的骚货了!刚才他和那个李宛冰偷偷摸摸打电话让我给抓住了,我说他两句他就暴跳如雷冲我发脾气!菲儿啊,你妈妈的命好苦啊!”
永远不变的主题,千篇一律的口吻和控诉,真是让人想摆脱的世界。晏菲无可奈何地半跪在地板上看着姚桂云发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着那些熟悉的家具啊房间啊什么的忽然有些恍惚了,它们漂亮奢华就像是美丽的热带植物,看上去颜色鲜艳热气逼人,实际上都是带毒的美丽杀手令人避之唯恐不及。这就是自己的家么?华唯鸿,我真的好想你,虽然才分开两个小时,但是我真的好想再拥有你的怀抱。
渐渐地有了要窒息的感觉,她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姚桂云无力道:“妈妈你不要哭了好么?你再哭我的心就要碎了……”
这话像小鱼尾儿的微细呼声在姚桂云的号啕声浪中弱不可闻。
活着真好。
即便被割裂的疼痛一波一波地袭来,她还是扯着嘴角微笑着。
活在黑暗中的你,必然在一刻不停地关注我,否则那刀刺向我的时候你为何要流眼泪呢?你原谅我了么?你为我心疼了么?如果能看到你这样子地怜爱我,就算用刀刺破心脏又如何呢?你和我天生就是一体,在生命的某个断层分开,但精神与思维密不可分,我们将来必然会在某个时段又合二为一。眼前,隔阂你我的是一个光年,还是一层戳指可破的空间?
她举起双手要触摸那隐匿在日光之下的幽灵的身影,却什么都摸不到。等黑暗降临吧。
“不要动,会扯破伤口。”说话的那个人戴着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温和的眼睛关切地注视着她。那双眼睛布满血丝,很是憔悴。
“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看到你躺在地上。”
“还有呢?”夏初飘忽地问着,“你有没有听到哭声?女人的哭声,好可怕……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她在哭……”
“不要胡思乱想,那是你的幻觉。”
华唯鸿的眼眶泛红,他挤不出任何笑容。早上有护士报告说她有神经性呕吐,还可能有厌食症。想起她浸在血污中的情形,他便全身泛冷。那种恐惧不亚于看见昔日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她。难道他用尽全身力气和耐心去拯救的是一朵罂粟之花?
他将煮鸡蛋用勺子碾碎混入肉粥之内,送到她的嘴边。
夏初一口一口喝着那肉粥却没有任何呕吐的表现,泪水悄悄溢出。
“怎么又哭了?”
“对不起。”
为什么说的不是“谢谢”“麻烦你了”,而总是“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只要你不再制造恐慌。”华唯鸿说着将那些药片碾成了碎末倒入杯中与蜂蜜混合在一起,“这样喝起来会好很多。”
“你以前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不。”华唯鸿的心头微微一疼,原本平直的眉毛皱得紧了,“恰恰相反,她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你不是在开玩笑?”
“一直不想告诉你,”华唯鸿自嘲地笑了笑,“她是为我自杀的。”
“为你?”
一阵晕眩袭来,华唯鸿收敛了嘴角的那抹残笑,低下头去收好柜子上的茶叶蛋壳和碗勺,连句嘱托都没有就起身离开了。
下午,华唯鸿没有再出现。
倒是有一个人出乎意料地坐在了夏初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