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公公晃身往右挪避开,后退两步,怒目喝道:“柳行云是你甚么人?”
安子衣道不由长叹一声,道:“我不认识甚么柳行云。”
银针婆婆一愣,道:“那这暗器手法,是谁教你的?”
安子衣道:“是柳少亭叔叔教的。”
银针婆婆恨得咬牙切齿,道:“又是那个遭雷劈的恶贼!”
安子衣哈哈大笑,道:“你莫非敌不过少亭叔叔,才逼迫尘儿去下毒么?”
银针婆婆哼了一声,道:“休说是他,就算那个老头展南征,老身也不俱!”
忽听得山林间有人朗声道:“金针婆婆,久违了!”话音甫落,一条黑影甚是矫健,‘蹭蹭蹭’几下,早已落在身边。只见来人书生打扮,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堂堂,留有三缕长髯。
银针婆婆喝道:“你是何人,大呼小叫甚么!”
安子衣心头一震,忙道:“这位乃千臂神侯柳行云,你不认得?”
银针婆婆恍然大悟,道:“闻名不如见面,原是柳大侠,失敬、失敬!”
柳行云抱拳含笑道:“岂敢,区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银针婆婆道:“但说无妨。”
柳行云道:“请赐在下一个薄面,放了这两个小娃娃。”
一旁沉默不语的金刀公公,闻听干咳两声,道:“凭甚么?凭你号称千臂神侯?”
安子衣心中寻思:“双方怎这般客气,照此下去是打不起来了,待会毋论我们被谁抓去,也无生还之理”想到这,便大声叫道:“两个老东西,你们怕了罢?他便是那柳少亭叔叔的同胞大哥,还不快给小爷滚开!”
柳行云与柳少亭虽同姓柳氏,因受十六亭卫门规节制,除了极少数亭卫外,都不晓得二人实为宗族至亲,以是在江湖中更无从得知他们的关系。
安子衣早知柳行云已经投靠朝廷,故而也就无甚么顾虑,存心出言相激,意图挑起双方厮杀。
果然,银针婆婆听完一愣,厉声斥问道:“柳行云,此话当真?”
柳行云点点头,道:“当真,实不相瞒,我便是柳少亭的堂兄,那又怎样?”
金刀公公呼地一下,挥起烟袋锅子砸将过去,恨声道:“可知我儿子胸口三枚蝴蝶镖,均拜你那堂弟所赐么?”
柳行云晃身一闪,诧异道:“令郎是谁?为何被我堂弟刺死?”
银针婆婆尚未开口,却已泪流满面,道:“五年前,我那娇儿历尽寒暑,高中殿试进士第三名,被当今圣上御封为新城县县令。上任之后,三年内也算为官清廉。孰料两年前,我儿洞房花烛,当夜竟被人用暗器打死,且留下一纸血字曰:卖国求荣者,欺压良善者,杀无赦!落款为:雁荡少亭。你说这血海深仇,老身怎能不报?”
柳行云颔首道:“原来如此。”顿了顿,又道:“在下还有一言,敬请二位斟酌。”
银针婆婆蓄势待发,闻听恶狠狠道:“姓柳的,有屁快放,少在这叽叽哇哇的,没完没了!”
柳行云抚髯道:“倘若是我那堂弟柳少亭杀了令郎,我柳行云绝不护短,寻着他即领来当面谢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银针婆婆道:“君无戏言?”
柳行云道:“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总以诚信二字立足,怎敢谎语相欺,自毁清誉?”
银针婆婆看着金刀公公,茫然道:“老伴,你看?”
金刀公公思索片刻,道:“老夫定要拿住展南征之女,作为条件,你须先定下约期,到时再来交换。”
柳行云闻言,垂首想了想,道:“如此并无不可,然捱至我将堂弟押来,这小丫头如有个三长两短,二人又当如何?”
银针婆婆拐杖一顿,道:“我老夫妇当即自刎,以死谢罪。”
柳行云皱眉踌躇一会儿,道:“好,君子一言!”
金刀公公双手抱拳,道:“驷马难追!”
柳行云侧目看看展轻尘,似怀不舍的待要离去。
骤听展轻尘大叫道:“父亲,切勿丢下女儿!”
柳行云浑身突然一震,缓缓转过头来,颤声道:“你、你、你适才唤我甚么?”
展轻尘美目盯着他,凄声道:“曾听母亲讲过,我本是你的女儿。”
柳行云瞬间双眼泛红,潸然泪下,道:“你、你母亲何时讲过?”
展轻尘道:“在九岁生日那晚,母亲抱着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