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衣也略感疑惑不解,正待询问。闻言当下气随意走,意随形驰。
冷小宛依言缓缓合上美目,冥冥之中却见叶风舟含笑立在眼前。
伊无双又吟道:“产在坤,种在乾。但至诚,法自然:人腹为坤,人首为乾,坤居下为炉,乾居上为鼎。金丹大药产在坤,种在乾。凡作丹采药之时,必从坤位发端,沉潜尾穴温养。见龙当加武火,逼逐真阳之气,逆上乾宫交姤,复还坤位而止,猛烹极煅,结成至宝。故曰产在坤,种在乾。其中复有先天产药之时,观心吸神,握定不泄,皆助火侯之力。古仙往往秘而不言,此最上机关,人谁知之。行持之间,唯在存诚。野战防危,法天象地,应化自然......水真水,火真火。水火交,永不老:水居北方,在卦为坎,在身为肾。火居南方,在卦为离,在身为心。水中藏火,火中藏水。人心中一点真液,乃真水也。肾中一点真阳,乃真火也。水火分于上下,何由而交之?必假戊己真土擒制逼逐,得其真火上升,真水下降,同归土釜。水火既济,结成金丹,一炁纯阳与天齐寿。铅龙升,汞虎降,驱二物,勿纵放:铅者,坎中一点真阳,谓之龙也。汞者,离中一点真阴,谓之虎也。凡作丹之时,飞戊土抽坎中之铅,木生火而炎,上升泥丸,龙从火裹出,故曰铅龙升也。用己土摄离中之汞,金生水而流,下降丹田,虎向水中生,故曰汞虎降也。擒捉之功,非加武火之力,则铅龙不升。非用文火之力,则汞虎不降。一息周流妙在坚刚,着力擒龙虎入鼎,烹炼化为王浆,故曰驱二物勿纵放也......”
安子衣心无杂念,不通者记刻于心,通者按法使然,渐渐神清气爽。
而一旁冷小宛则大相径庭,恍惚之间觉得正同叶风舟缠绵私语。
伊无双接着踱步娓娓说道:“识浮沉,明主客。要聚会,莫间隔:浮者,汞也。沉者,铅也。离汞居上曰浮,坎铅居下曰沉。修丹之诀,沉者必使其升,浮者可使其降。故曰识浮沉也。既识浮沉,须明主客。主者,命也。客者,性也。有身则有命,有命则有性。性依命立,命从性。是以命为性之母,故为主。性为命之子,故为客。日逐之间,借身为用,仙师所谓让他为主我为宾是也。既明主客,以铅汞而同炉,主客而同室,绵绵若存,於二六时中,回光返照,打成一片,道满太虚。若夫时至气化,机动籁呜,火从脐下而发,水向顶中而生,其妙自有不期然而然者......归根窍,复命关。贯尾闾,通泥丸。作丹妙用,要明玄关一窍一性正位,万化归根复命之道,必由三关而转。故曰归根窍,复命关也。当复命之时,飞神海底,存火熏蒸,精化为气,拨动顶门关捩,从尾闾徐徐提起,直上泥九,交姤炼气,化为神。神居泥九为本宫,则有万神朝会。故曰贯尾闾,通泥九也。火师汪真君奥旨云:夹脊三关透顶门,衔花骑鹿走如云,捉花骑鹿踏云去,霍地牛车前面迎。”
方念到此处,冷小宛倏地浑身颤栗,面红耳赤,继而噗通迎面寐倒。
伊无双见状大惊失色,慌跑近前伸手抱起他,唤道:“宛儿醒来,宛儿醒来。”
冷小宛“嘤咛”一声张开杏眼,痴痴问道:“双儿姐姐,我这是怎么了?”
伊无双蹙眉道:“你方才净想些不相干之事,险些走火入魔。”
冷小宛期期艾艾道:“姐姐,我、我,叶大哥他、他欺负小妹。”话未说完,羞答答扑进伊无双怀里。
伊无双长长叹了口气,道:“子衣,你一人好生修习,我与宛儿到别处去练。”
安子衣仍然盘膝闭目不动,向他颔首示意。
伊无双扶着冷小宛,道:“起来罢,咱们去厢房。”
王道渊骇怪的看了看两位姐姐,尔后盘坐院中温习心经。
二人迈入寝室,掩上房门。
伊无双怜惜的道:“《道德经》云: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专精积神不与物杂,谓之清,反神服气安而不动,谓之静。修习此经,须心灵虚寂,坚守清静,消极无为,复返自然。然无为者,并非无所作为!何者?其意有三。欲求无为,先当避害,一者:远嫌疑、远小人、远苟得、远行止。慎口食、慎舌利、慎处闹、慎力斗。二者:常思过失,改而从善。三者能通天文、通地理、通人事、通鬼神、通时机、通术数。是则与圣齐功,与天同德矣。我的傻妹妹,你可明白?”
冷小宛低眉垂眼,道:“法理小妹早已了然,只是总忍不住系念叶大哥。”
伊无双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也罢,你先学会‘挂金索’之法,待融会贯通之后,再修习《三天易髓》心经。”
冷小宛愕道:“姐姐,‘挂金索’之法是甚么?”
伊无双莞尔含笑,道:“这‘挂金索’法乃心经入门之径,原以为你身兼《玉皇真经》、《紫薇玄经》两大经藏,勿须画蛇添足,于今看来似为不妥。”
冷小宛捋捋耳边秀发,道:“但凭姐姐吩咐,小妹必定竭尽全力。”
伊无双点一点螓首,道:“仔细听了,‘挂金索’儒曰太极,一更端坐,下手调元炁。混沌无言,绝念存真意。呼吸绵绵,配合居中位。拨转些儿,黍米藏天地。二更清净,心要常虚守。默默回光,照见无中有。赶退群魔,振地金狮吼。顷刻功成,便与天齐寿。三更鸡叫,冬至阳初动。取坎填离,直向泥丸送。火运周天,炉内铅投汞。九转丹成,白雪飞仙洞。四更安乐,万事都无想。水满华池,浇灌灵根长。静裹乾坤,仙乐频频响。道大冲虚,名挂黄金榜。五更月落,渐觉东方晓。谷裹真人,已见分明了。玉户鸾验,金顶龙蟠绕。打破虚空,万道金光校。”
冷小宛当下念诵数次,道:“姐姐,我记下了。这《三天易髓》经惟有心法,无有招式么?”
伊无双嗔骂道:“死丫头,急些甚么?捱你‘挂金索’通晓,我自会传你招式。”
冷小宛摇晃着他的胳膊,道:“姐姐,我已完整记下矣。”
伊无双笑道:“《三天易髓》儒曰太极,火符直指。共计十五招,每招三般变化。第一式乾坤倒转,上柱天,下柱地,只这人,是鼎器。既知下手,工夫简易。第二式潜龙勿用:一阳生,宜守静,常存诚,心正定。龙得潜藏,勿宜轻进。第三式见龙在田:鼓巽风,进火功,剎那间,满炉红。是么,见龙在田,光遍虚空。第四式终日乾乾:天地交,阴阳均,汞八两,铅半斤。姹女敛伏,婴儿仰承。第五式飞跃在渊:水制火,金克木,到斯时,宜沐浴。或跃在渊,存中谨笃。第六式飞龙在天:五炁朝,三花聚,木金交,铅汞住。飞龙在天,云行雨致。第七式亢龙有悔:体纯乾,六阳备,便住火,莫拟议。若不持盈,亢龙有悔。第八式履霜至冰:始生阴,莫妄行,牢执捉,谨守城。子细,防微杜渐,履霜至冰。第九式阴阳归位:逢六二,渐渐退,阴正中,阳伏位。烟雨蒙蒙,不习自利。第十式含章可贞:白雪凝,黄芽生,牢爱护莫拟议。阳炉固济,含章可贞。第十一式括囊无咎:汞要飞,铅要走,至斯时,宜谨守。把没底囊,括结其口。第十二式黄裳元吉:群阴尽,丹道毕,至精凝,元炁息。收拾归中,黄裳元吉。第十三式龙战于野:阴既藏,阳再生,到这裹,再堤防。若逢野战,其血玄黄。第十四式温养灵胎;虚其心,实其腹,守安静,待阳复。一剎那间,周天数足。第十五式玄珠成象:掀倒鼎,踢翻炉,功备也,产玄珠。归根复命,抱本还虚。”
冷小宛突然叫道:“姐姐,这与《紫薇玄经》中的: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岂非如出一辙?”
伊无双含笑言道:“天下武功俱源于道教经藏,内外双修皆出自玄妙之门,佛教也是起模画样的效法之,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人一日有一万三千五百呼,一万三千五百吸。一呼一吸为一息,则一息之间,潜夺天运一万三千五百年之数。一年三百六十日四百六十八万息,潜夺天运四百八十六万年之数。于是换尽阴浊之躯,变成纯阳之体,神化自在,聚则成形,散则成风,出有入无,隐显莫测,岂不奇哉。
冷小宛豁然贯通,道:“诚然,毋论天下教派千变万化,都不离道教其宗,不离于宗,方谓之道也。否则,便难以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