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那一瞬间的灵感,手下的字慢慢浮现,随着写的字越多,黛玉心中便越想的多。
想了什么,想了自己生来不足从会吃饭便吃药,也想到了林如海和贾敏时不时漏出的忧愁,他们虽避着她,可她早已经见过。
想了太太再次有孕时的欣喜,又想了弟弟夭折时心如撕裂般的疼,更想到几个月前太太差点儿也随了弟弟去的模样。
想了英莲这么多年来受的苦,一时之间潸然泪下,只是别过头拿了帕子擦眼睛,也未管旁人是如何看她的,止住了眼泪继续写。
写下最后一字,竟觉得心比手累,纸上所写不仅是她的人生,更是与她有交集的人的人生。
从头看了一眼写下的诗,又想到她的人生和这诗相似又不相似,最后想到她生命中的贵人,那些神秘又对她无限包容的异乡人。
她想,这诗或许只是别人写做的吧,她不过是偶然之间得来,因为有异乡人在她也从这悲惨的诗中挣脱开来。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注
又细细看了一遍,觉得这诗果真不是她如今的样子,哪怕映入了身边的人,也不过只能对上bā • jiǔ成。
随后想明白了便放下了前面的这一半题,专心的扑到后面一半上。
后面的一半不是先生所说的那些大臣出题的风格,光是算术题便占了一半多,余下的还有案件?
黛玉若不是知道此刻是在考伴读,还以为是在考什么师爷,不过还是拿起桌上的纸张开始演算。
也幸好太太教过她算东西,在先前一段时间她也曾是处理过家中事务的,不然她还真的就无从下手。
算术也有她不会的,便只是尝试着写下答案,到了最后的案件判断,黛玉倒犯了难。
这些案件将详细的过程的写了出来,第一题较为简单,就是一户人家修房子占了别人的地,却不给银钱最终将他家的房子给推了,之后双方无法平息怒气将对方告上了官府。
只是案件陈述之后也没问倒底要写什么,没问占了地的人家是否无理应当赔偿,还是问推了人家房子的人应当赔偿。
律法寻常人哪里会去读,黛玉也不知道律法具体写了什么,不过是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罢了。
随后她便将双方的错都写了出来,然后又粗略的算了一下应当是被推房屋的人损失大,就将这些都写了上去。
之后的问题更是有些奇怪什么放印子钱,做假账挪空家产,黛玉看的迷迷糊糊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只将自己知道的写了出来。
她写的多是站在损害更大的那一方,她也是个心肠软的,只是向着自己的心走罢了。
再者说了,玄烨也说过这次选伴读十分重要,若是她想的太多,便失了本心。
将所有的题都写完了,黛玉在顶上写了名字和家世,看了一眼并无写漏写错的字,也已经答到了她能答的最好的地步,只是要交上去她却有些迟疑了。
如今这屋子里便是所有的参加的姑娘,说多不多,可是说少也不少,有二三十人呢,她这么贸然在所有人面前出风头怕是不好。
因此哪怕写完了,黛玉也没有交了答案走人,而是安静的坐着看一会儿是否有旁的人先交。
只是这些姑娘都有一样的顾虑,因此写完了便坐着一个要上前的都没有,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又听见了钟声。
“各位姑娘已经写好的可以交了,随后便有人带着出去,没写完的也能继续往下写。”上头的嬷嬷发话了,也有人举手示意要交。
黛玉也就跟着举了手,等一个嬷嬷看了确定字已经干透了,便拿了别的纸将她的名字糊上。
这时候便是都完了,她将帷帽戴上跟着指引的嬷嬷走了出去,没一会儿英莲和三春也出来了。
出来之后几乎都是心里有些忐忑的,也没有说话,王嬷嬷瞧见她出来了便将她和英莲带上了马车。
和三春分开了两姐妹才说了话,因为最终的结果是要三日后才知道的,因此也只能怀着忐忑的心等待三日,如今英莲便是十分的紧张。
“黛玉你看那些题如何?”英莲止不住的问她,后面的题是见也未见过的,更何况她还没学过管家的事,算术这样的题做起来也难。
“后面的多半有些难,答起来也没有什么头绪,姐姐也问过一些律法的事应当答的好一些。”
说完了后面的黛玉才说前面的,“前面的一半先生都讲过的,于我们而言也不难,只是不知道其他人答的如何。”
英莲虽然没学算术,可是也因为自己被拐误打误撞的问了一些问题,这几乎是所有人都没有的优势。
黛玉又说了前面没问题,她的心便放进了肚子里。
“原先还有些担心,听了你的话倒安心了。”英莲随后又问了她写的诗是一首什么诗。
黛玉微微带着笑,十分轻松的说出了三个字,“葬花吟。”
英莲看她的神色还以为她写了一首什么喜庆的诗,却没想到一听名字便是十分的悲凉,想来也是凄凉的诗。
“怎么写了这么一首?”英莲以为极少的人才会即兴写诗,毕竟若是写的不好,那最终得的结果也不好。
她为了稳便没有写新的,都是选了一首以前写的。
不过想了下先生在教导她的时候也没叫她读诗,平日里她写的诗也不少,最终叹气,“在是书上你的灵气极佳,不管写什么都是顶好的,那与我说说诗里都写了什么?”
“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