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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契约(1 / 2)

拂珠下意识就想收回小纸人。

然而就像小时候经历过的,隔壁的曲从渡上午才挨了骂缴了书,下午就过来找她,打着陪她玩的借口,躲她小院子里看被他藏得深,有幸逃过没收的话本子,还捂着不让她看。

不消说,那些话本子根本不是那个年纪的拂珠能看的,拂珠也很自觉地不看。

可人总有种逆反心理,越是不能看,就越想看,于是最终曲从渡那些话本子,拂珠跟着看完了,到得如今,明知该立马收回小纸人,可拂珠犹豫着,觉得事态应该不会发展得那么迅速。

乌致别的不行,至少他在女色这方面勉强还算个君子。况且他这是化身,化身不如本尊感官通达,更不至于饥不择食吧。

拂珠想着,掩耳盗铃式半捂住自己的眼睛,借着小纸人继续看。

果然荧荧灯火下,乌致没说话,但观其神色,明显是拒绝。

也不知乌致这反应哪里触动到了楚秋水,她忽然直起身,刚才还柔媚动人的表情瞬间转变成咬牙切齿,她语气也是激烈的。

“她早就死了!”楚秋水几乎是在叫喊,“死了百年了,连尸骨都没留下来!

“你窥探那么多次天机,我也求过师父开坛卜卦,可无解就是无解,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难不成你还真信那些人说的,只要足够诚心,就有再见到她的那天?简直笑话!”

说到这里,楚秋水仿佛丧失了所有力气般,骤然委顿在地。

她剧烈喘气,薄纱随着她的动作自肩头轻轻滑落,露出少许旖旎。她却没管,只重新抬头望向乌致,似乎要找出他对她的在意。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

因为乌致不知何时已闭上眼,根本没看她。

他甚至手指微动,那扇掩着的门被打开,他在催她走。

冷风自敞开的大门灌入,薄纱浮动,裸露在外的肌肤生出凉意,楚秋水陡的打了个寒战。

她望着乌致,忽然落下泪来。

她伸手去拽乌致的袖口,可临碰到时,又想起什么似的,堪堪收回。她只好道:“乌致哥哥,你日夜受极天碧炎阵之苦,我也日夜被凤凰火灼烧……百年煎熬,还不够吗?”

听到这里,拂珠眸底微动。

原来所谓闭关百年,实则是百年禁闭;楚秋水修为如此低下,也是凤凰火所为。

这定是师父和师兄的手笔。

再看乌致,他没说话。

同样的,他也还是没看楚秋水。

得不到回应,楚秋水眼泪流得更多了。

她喃喃道:“明明你当年,凡事都向着我,你甚至能为了我向她出手。所有人都说你不看重她,你只看重我……怎么她死,你就变成这样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乌致哥哥吗?”

乌致仍旧沉默。

唯独大门敞得更开,他催她走的意思更强烈了。

楚秋水惨笑。

下瞬,她手掌握,取出白日在街上买到的乱琼剑鞘。

“不知乌致哥哥还认不认得这剑鞘?”

乌致倏然睁眼。

赤白交错的剑鞘映入他眼帘,他抬手欲接。

他这举动无疑又触动了楚秋水。

她趔趄着站起身,没让乌致碰到剑鞘。她往后退,流着泪惨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魔是为她,你化身是为她,你习剑也是为她!你记她记得如此深刻,又可还记得我是你的谁?!”

说完,她把手扬,剑鞘化作抹星光,投向了无边夜色。

乌致皱眉。

他起身欲追,便见楚秋水掌心握,又取出张灵符来。

见他眉皱得更深,却果然不再动,楚秋水惨笑转为嗤笑:“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这边两人因灵符陷入僵持,那边拂珠匆匆看了眼,不及思索这张灵符的用处,更不及思索楚秋水可是因爱生恨,她飞快驱使小纸人去追剑鞘。

至于拂珠自己,她走到榻边,从暗格里摸出张不论裁剪还是勾画,皆十分细致的小纸人,接着摸出张符箓,把符箓往纸人身上拍,纸人霎时涨大变高,化成个不看那惨白如纸的皮肤,从头到脚与拂珠简直毫无二致的人。

“还和以前样,替我睡会儿觉,”拂珠吩咐纸人道,“如果娘过来,就帮我应声,我很快回来。”

纸人点头,掀起被子躺进去,安然闭目。

拂珠放下床帐,走到妆台前卸了头上的红绳珠链,然后衣服和鞋子也换了,依照平常就寝前的习惯摆放好,这才转动设于妆台背后的机关。

伴随着轻微的机括运作声,妆台下方缓缓露出条地道。

这地道通往城外。

不是拂珠不想简单点,偷摸翻个墙什么的,而是小纸人已经追着剑鞘跑出皇城。

现在这个时辰,城门关闭,像她这样的小孩绝对出不去。

拂珠握着颗夜明珠下了地道。

不多时,城外棵长有空心的古木中,身黑衣的拂珠踩着只比她脑袋还要大的田鼠往外爬。

她边爬边威胁田鼠:“不准跑,就留在这等我,听到没有?要是我回来发现你跑了,你就等着全家都变成烤田鼠吧。”

田鼠瑟瑟发抖,吱吱着应下。

拂珠哼了声,毫不留情地踩出最后脚。

这脚比刚才都重,田鼠吱吱着,抖得更厉害了。

拂珠爬出古木,拍拍手,对着田鼠又哼了声。

虽然她是很长段时间没用过地道,但地道里设了不少以凡人之躯也能动用的五行阵法,两边石壁更是贴满符箓,连元婴期都轻易不敢靠近,更别提寻常的灵兽妖兽。

结果这只非灵非妖的田鼠不知道打哪来的,仅身上有丝微弱妖气,通点人性,发现地道内极其安全,又空荡荡,便堂而皇之地将地道当成它自己的家。拂珠发现它的时候,它正枕着满地的谷子,跟小田鼠们吃喝玩乐,好不痛快。

然后就是人眼瞪鼠眼,战斗瞬即发。

但也就这瞬。

拂珠上前,脚踩住田鼠,田鼠肥胖的身体在地面蹭来蹭去,却怎样都蹭不出拂珠的脚掌心,只好认命趴平等死。

谁知拂珠没杀它,更没杀小田鼠们,而是让它充当临时坐骑,驮着自己走完剩下的地道。

“等着我。”

拂珠点点缩在古木里不敢出来的田鼠,而后就着月光辨认了方向,朝小纸人赶去。

在她的感应中,她跟田鼠耽搁的那小会儿工夫里,剑鞘已经停下了。

只停下的那个地方,似乎有点不太对,以小纸人的能力,居然不敢靠近,只敢隔着段距离远远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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