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被年稚冷不丁的笑话逗得开怀,又不能笑得太明目张胆,只能神秘兮兮地对视,彼此把笑意装进眼睛里。
这种晚宴向来无聊,通俗的流程就是,到场——送礼——嘉宾致开幕辞——喝酒聊天积累人脉——致祝福词——喝酒——结束。
宴会的主角常导坐在主位上,被一堆人围着问候祝福。年稚看着他们塑料社交的场面,忍不住头疼。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站在虚情假意的人面前露着虚情假意的笑容,说着连鬼都不信的话。
然而,这是他们这些人的默认社交守则,年稚想了想年宏交待的任务,叹口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从程欢手里接过礼盒,咬咬牙一鼓作气走上前,“常导。”
周围人一看来人是年稚,纷纷给她让出一条通道。看不惯年家阴损做派的人有很多,但就是没一个人敢公然针对年稚。
毕竟年家现在扩张的速度势如破竹,谁也说不好他们家未来会不会成为北城顶头的那一家。
常导笑呵呵地接过年稚的礼物,“年小姐能来已经是给我最大的面子了,还专门带了礼物,常某实在是荣幸之至,愧不敢当啊。”
“常导这是什么话,我父亲说他从小就爱看您拍的电视剧,一只说要来找您要签名呢,但是家里事情太多,总也找不到空闲。我来之前他还特意交待我呢,您以后要是有什么项目,他第一个无条件投资。”
“年先生太抬举我了哈哈哈哈哈。”
有会来事的助理已经拿来了纸笔,送到常导手里。
“来来来,年小姐。我现在就给您签名,也算是给年先生尽一点儿小心意。”
围观的人都纷纷笑着夸奖常导和年宏是莫逆之交,甚至有人直接把他俩类比钟子期和俞伯牙的。
高山流水,伯乐知音,称赞今晚是一场佳话。
夸是这么夸,内心到底什么想法,年稚就不得而知了。
握着签名照往回走,她正纳闷这场鸿门宴名不副实,下一秒,从旁边飞速跑来个小男生,对方手里端着整盘番茄意大利面,刚巧路过年稚身边的时候没站稳,整份面全部泼在年稚的裙子上。
这条价值三百万的手工编织高定礼服,算是废了。
她本来觉得小孩子不懂事,只要对方能诚恳地给她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她这个苦主还没说什么,男孩恶人先告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变故突生,安静的会场里,年稚一下变成人群里的焦点。她和男孩撞在一起的地方属于监控死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对方先发制人,年稚现在说什么,都未必有人会信。
怪不得,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程欢和梁河连忙跑过来询问年稚有没有受伤,看到她裙子上的污渍时,都微微皱起眉头。这衣服是年稚的私人收藏款,也是她最喜欢的礼服之一,现在就这么废了,真的太可惜了。
人群渐渐聚拢过来,小男生哭嚎的声音更大了。
不少人对着年稚指指点点,骂她蛇蝎心肠,公然跟个小孩子过不去,什么小人得志、得意忘形、仗势欺人,一股脑往年稚身上砸。
程欢气不过,跟这些人理论,“你们怎么这样啊,不分谁对谁错,上来就先入为主,幼儿园孩子都知道明辨是非呢。”
“年稚这个人本来就狠毒阴险啊,她对一个小孩子出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是你想说,她不是我们想的那种人?”
“你跟她废什么话,这种时候还能跟年稚站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对她朋友干的那些事早就心知肚明了。”
“好了欢欢,不要跟她们吵。”
年稚隐约看明白了,现在这些骂她的人不全是在为季家打抱不平,更多的就是单纯想踩她两脚,以解心头之气。当一个人不知不觉站得高了,四周就会出现无数双手,要唾弃她,辱骂她,把她重新拉下去,踩在脚底。
正儿八经季家一派的人,反而没几个围在她身边,都是站在远处看戏而已。
“我这条裙子300多万,你们既然这么善良,那不如替这孩子帮我赔了吧。念在你们爱幼心切,给你们打个折,250万。谁要来做这个天下第一大好人呀?”
周围瞬间安静了,站在最前面跳得最欢的几个人脸色难看,憋着气不说话。
解决了这几个虾兵蟹将,正菜也快该上来了。
果不其然,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拨开人群,嗷地一嗓子抱着正坐在地上哭的小男孩,“畅畅,畅畅你怎么啦畅畅,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了?”
男孩只是哭,并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
“是不是你这个女人,是不是你欺负我儿子?”
她像一头发狂的母狮子,龇牙咧嘴地朝年稚扑过来,幸好程欢和梁河两个人眼疾手快,把女人死死拽住。
小孩的嚎哭,大人的咒骂,年稚被这母女俩吵得头疼,正打算叫保镖进来处理的时候,一个人从身后拉了她一把,上前一步把年稚挡在身后。
“三婶婶,您这是在干嘛?”
“央央,你要给婶婶做主啊央央,年家那个女人大庭广众下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婶婶找她理论,还被打了。”
年稚认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是季初那个传说中的堂姐,季央。
她怎么会站出来帮自己?
季央没理会女人的狡辩,转身给年稚手里塞了一个纸袋子,“里面是一套裙子,年小姐现在去卫生间换上吧。听季初说这是你最喜欢的牌子,本来想留给你当见面礼的,没想到会是在这么匆忙的条件下给你。”
“堂姐?”年稚愣愣地看着季央,对方的眉宇飒气非凡,整张脸看起来又是妖媚艳丽的长相,男性的英气和女性的柔媚竟然能在一个人的脸上系数体现。
看出年稚的疑惑,季央凑近在她耳边低语,“是那小子让我来的,放心,我现在和季家已经决裂了,代表不了他们的态度,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这里交给我。”
怎么会?
年稚震惊地被季央推走,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季初会知道她的计划,难道是沈曼阿姨泄露了什么吗?
程欢的小声惊呼打断了年稚的思绪,“只只姐,你看那边,是季先生。”
年稚急切地向程欢指的地方望过去,明明那里站着许多衣着光鲜的人,其中不乏娱乐圈里所谓的顶级神颜。但人群里的季初就是如此醒目,如此鲜活又如此清晰地撞进年稚的眼睛里。
他比分别那天更瘦了,米白色的西装尤其衬他的肤色,像个端方温润的小王子一样,站得修长挺拔。
似乎感受到年稚的目光,季初侧头看过来。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一瞬,又默契地漠然转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季央所处的纷争中央,没有人注意到刚才那个一闪而逝的插曲。
除了全程跟在年稚身边的梁河和程欢。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艳。
在今晚之前,他们一直都觉得当初《溢彩》剧组的摄影师,给年稚和温晏拍的那张照片是年度最佳。它极具电影感,短短一个镜头,就刻画出画面里两个人彼此间的暗自涌动的情谊。
直到今天,他们在刚刚看到了年稚和季初对望的眼神。
两个人在人群中克制、隐秘又小心翼翼地望着彼此,把浓烈的爱意和澎湃的思念化作短短一瞬,全都含在那个想触碰又收回手的眼神里[1]。
才明白真情流露和人造糖精的区别。他们真的在高朋满座中,压抑着内心最真实的冲动,把心底暗流涌动的爱意尽说眼底[2]。
作者有话要说:温晏:我懂了,我只是你们狗情侣秀恩爱的一个工具而已。罢了罢了.jpg
注:[1]化用了出自塞林格的小说《破碎故事之心》中的一句话: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2]化用了出自歌曲《真相是真》中的歌词: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用在这里主要还是为了和前文炒cp的剧情形成对比。(我真的是个伏笔狂魔捂脸)
宝贝们,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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