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嘿嘿两声,“我们村里以前分地就是这么分的。贫瘠的地面积大一些,肥沃的地面积小一些,全划好了,让各家自己抽,抽到不好的,都是各自的命,谁也别赖谁。”
她伸出自己的手,“我的手气可好了。抽到了山脚下最肥沃的一块,就沿着小溪,干什么都方便。”
陈竹青眉头拧紧些,他印象舒安同他说过舒爷爷的茶园在山上,她和爷爷每次要挑水走好长的路浇园。
舒安看出他的疑惑,继续解释道:“我们村有户人家,丈夫是跑船的,海难死了,他儿子才刚满月。爷爷觉得她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就和他们换了。”
每次提起舒望亭,陈竹青心里总是一阵酸涩,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是敬仰和感激。
无论什么时候,他给人的印象都是谦逊温和,又傲骨挺立。
陈竹青不禁感叹,“爷爷真是很好的人啊。”
“嗯……”舒安悄悄吸气,憋回眼泪。
陈竹青搂紧她,“所以才会教出这么好的你。我很幸运,能有你陪着我。”
**
陈竹青的设计图特别细致,将每个细节都标注得很清楚。
卫生所这边的工程进展顺利,一期的地基与粗框三个半月结束工期,比预计的要快两周。
向文杰不知从哪搞来两张摇滚乐队的演唱会门票,这阵子摇滚乐流行,士兵们有的还托岛外的亲戚给自己买喇叭裤,休息的时候,一群平日板着脸训练的人换上喇叭裤和小夹克,挤在活动室看音乐录像带。
午休时间,向文杰蹲在食堂门口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落单的梁飞燕。
他跑过去,快速把演唱会门票塞进她手里,“周六。筇洲体育馆。哥哥请你去听演唱会。”
“啊?”梁飞燕根本都没看清手上拿的是什么,他像是怕被拒绝似的一溜烟跑走,不给她一点说‘不’的机会。
从去年奥运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又恢复最初的见面就掐,但又有点不一样。
梁国栋还是偶尔给梁飞燕介绍对象,向文杰借着帮她看人的名头凑过来,对照片上的人挑毛病。
梁飞燕白他一眼,“你又没见凭什么那么说人家?”
向文杰扬起脸,将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其实看着有点傻,但他却自我感觉良好,斜靠在墙边,故意压低嗓音装深沉,“跟哥哥比起来,什么人都差远了。”
“神经病。”梁飞燕简直无语,除了这句再想不出别的。
两人嘻嘻笑笑一番,又各自回工位上工作。
自从知道了梁飞燕也是丁克,向文杰对她的好感蹭蹭蹭地上了几个层级。他细细推回去,两人的共同话题多到数不清,从歌手谭咏麟到老广美食一条街,单拎出一个点走足够他们聊上好几天。
向文杰一直没对象,除了没遇到合适的,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为任何人改变任何事,不想要什么所谓的磨合期,他只想永远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过自由畅快的生活。除去工作时间外,想唱歌时唱歌,想旅游就出发,永远不被牵绊。可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对另一半而言太过自私,一味要对方迁就他、体谅他既不公平,也不是他想要的。
但这些想法在梁飞燕身上,好像一点不矛盾。
她和他的很多想法都是一致的。
向文杰躲在宿舍扇了自己几个大耳光,力气不大,声音倒挺响。
他一手举着镜子,一手指着镜子里的人骂道:“笨蛋。让你拒绝得那么果断又迅速,现在完蛋了吧!”
向文杰翻过镜子,倒扣在桌上,轻轻叹气。
陈竹青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去拒绝梁飞燕时,陈竹青曾劝过他,说他们两人挺合适的,不如接触一段试试看,梁飞燕比他想的要迷人。
可向文杰觉得心里怎么想的就该怎么说,这样吊着人不合情理。
到了现在,他是真的后悔。
什么温柔、贤惠、漂亮,全都比不上‘臭气相投’。
这个词,用在两人身上再合适不过。
部队的宿舍楼后有一棵菠萝蜜树。
结果时,两三个果子像马蜂窝似的挂在树上,摇摇欲坠的,成熟的香气弥漫在院子里。
菠萝蜜和榴莲这种水果有异曲同工之妙,喜欢的人觉得香,不喜欢的人觉得臭。
不巧,梁飞燕和向文杰就是岛上少数喜欢菠萝蜜的人。
夏季的办公室,他们吹着风扇,边用小刀切水果,边剥开往嘴里送,一个又一个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其余人则捂着口鼻,五官扭曲。
樊云良一手一个拎起两人的衣领,将他们硬是推出去了。
而周萍则捧着那个菠萝蜜走出来,“你们不许进来,就在走廊吃。”
两人就那样笑嘻嘻地捧着水果在走廊上边吃边聊天。
味道溢散在楼道里,梁国栋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是梁飞燕,在鼻子里塞进两团纸,本想就这么忍过去。坐了没五分钟,他头皮发麻,那味道萦绕在鼻尖,说重不重,要轻不轻的,十分恼人。
他拉开门,连门都不愿意探出去,捏着鼻子说:“去院里吃,去院里吃。我给你们批假。”
梁飞燕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这算什么假?”
梁国栋没好气地怼她:“臭假。”随后,他招招手催促道,“快走,快走。”
两人提着袋子跑得飞快,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小假来得突然,尤其是这个点,其他人都在办公楼或训练场工作,就两个人放着这个不三不四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