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位……”杜欢对这个浮夸的名字实在羞于启齿,磕巴了一下才说出口,“路傲天先生,您刚说跟孟知客是发小?”
路傲天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对,是发小。”
杜欢:“……”
后面孟知客几乎快把太阳穴揉肿了。
杜欢咳了一声,有点尴尬地找话:“我看陆先生容貌很立体,不知道您是混血吗?”
路傲天再次展现经典版“邪魅一笑”:“怎么会,北京儿人,纯的。”
他很刻意地加重了京后面那个儿化音,听起来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偏偏当事人还不觉得。
杜欢:“……”
眼看着这位仁兄又要张口丢人,孟知客猛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胳膊就往卫生间方向拉,两个一米九左右帅得一塌糊涂的大男人拉拉扯扯,很快吸引了一票眼球。
杜欢:“……”
就在孟知客快要把半辈子的脸都丢光的时候,终于成功把路傲天扯进了卫生间。
孟知客迅速检查所有隔间,确定整个男厕所空无一人后“砰”关上门,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冷眼看着“路傲天”:“你来干什么?门口那群保镖怎么回事?”
偏偏这位大哥对自己所作所为有多离谱完全没数:“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我表现有什么不对吗?”
孟知客:“……”
“你多少年没来人间了?”孟知客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也就,”路傲天眼神飘忽,“百来年吧。”
他想想又找补了一下:“我这次来之前有看影视资料学习的,应该没大纰漏才对。”
孟知客这回知道那儿出岔子了,情不自禁又按上太阳穴:“你看的什么影视资料?《霸道总裁爱上我》还是《娇妻的九十九次逃婚》?”
“路傲天”这才慢慢品出点不对劲:“那影视资料……不太对?”
孟知客像看傻子一样冷眼看他:“路西法,你来人间丢人现眼这事你老婆知道吗?”
路西法若无其事地别看眼,装做什么也没听到。
孟知客:“……”
“我老婆忙着呢,”路西法很生硬地转移话题,“说起来前几天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遗梦乡,抱着那位杜欢跑了,你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过分什么?”孟知客扫了他一眼,“你虽然脑子瘸了,但是腿没瘸啊,自己出不来?”
路西法:“……”
“还有那‘发小’是怎么回事?”孟知客这架势是要把今天的破帐当场算清楚,“你自己算算你比我大几千岁?一把年纪了装什么嫩?”
路西法:“???我是年纪大,请问你很年轻吗?”
“这些都不重要,”路西法试图把话题扯到关键问题上,“那位杜欢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孟知客突然哑巴了,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路西法眼神慢慢从“匪夷所思”转变成“有点意思”,最后定格在“兴味盎然”,他凑过去:“你真爱上人类了?”
孟知客:“……”
“两个月之内?”
“……”
孟知客沉默地站在窗边,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释。
路西法围着他踱步,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一翻陈年旧事:“八千年前的旧事,你放下了?”
回应他的又是长久的沉默,路西法耸耸肩:“你随意,这都不关我的事。”
“我来找你和那个人类无关,但又有关。”路西法眼里不正经的笑意慢慢淡去。
“是因为你最近在副本内干扰遗梦乡太频繁了。”
“还记得自己常说什么吗?贝尔芬格大人,”他围着孟知客走了两步,声音低下来,“‘遗梦乡是完美的’。”
“确实在以往的八千年里,遗梦乡一直很完美,但你现在为一个人反复破例,”他摇摇头,“你应该清楚,这很危险。”
“路西法,”孟知客结束沉默,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他,“你越界了。”
“遗梦乡不属于天堂,不属于地狱,不属于人间,”他看着路西法的眼睛,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那是完完全全我管辖的地盘。你,越界了。”
路西法瞬间收起刚刚的严肃,又摆出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随口一说而已,一个朋友间的小提醒嘛,别认真。”
“说起来根本没那么复杂,你放放水,赶紧把你那个宝贝从遗梦乡里带出来不就是了。”他笑着拍拍孟知客的肩膀,“公私分开,两全其美。”
“弄不出来,”孟知客话说的含糊,“他是第一个不带愿望进遗梦乡的玩家。”
路西法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你是遗梦乡的主人,这点事充其量就是麻烦点。”
“对了,”他突然一拍手,“还有寿数问题。”
“这个也好办,”路西法跟上了头似的自顾自地出主意,“你就拉下老脸去找拉斐尔帮忙嘛……”
“关键是,他可能不想永生。”孟知客突然低声说了句。
路西法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开玩笑,咱们凝视人类史多少年了,哪有人类能拒绝永生的?”
孟知客抬头,无波无澜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路西法慢慢收敛起笑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慢慢透出从未有过的深沉和严肃,这下终于能从中看出符合他年纪的厚重感。
“所以呢?”路西法看着他,带着没有温度的微笑问,“你不会想说陪他走完几十年,然后一起去死吧?”
孟知客没回答。
路西法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眉眼里慢慢显露出蚀骨的寒意和锋芒:“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