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客给杜欢夹菜的手突然顿在了半空。
他收回筷子,眼里的笑意突然淡了,但声音依旧温柔:“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藏匿在幸福下的、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惶惶不安像是突然间找着了一个突破口,刹不住闸一样喷涌而出。
一瞬间,杜欢声音先于理智发了出来:“我还想问你老家在哪里,来h大之前是做什么的,在哪读的书,有过亲人友人吗?为什么你从来不提——”
杜欢越说越刹不住闸,他极少大段大段地说话,更别说像这样仓皇地质疑和逼问,实在难看又掉价。
但此时此刻,他像漏了底的桶一样势要把盘桓在心里的所有疑问统统拿出来,狠狠甩在孟知客面前,只一门心思想逼他拿个说法。
杜欢抬起头,谁知竟狠狠撞进孟知客那双温柔浩瀚的眼睛里,一时间,竟突然失了声。
孟知客走到杜欢身边,放着好好的凳子不坐,反而半跪在杜欢面前,让自己低于杜欢的视线,他抬起手亲昵地捏了捏杜欢的耳垂,像是鼓励:“还有吗?”
杜欢垂下眼,轻轻摇摇头。
“我叫孟知客,”跟初次相见一样,孟知客拉起杜欢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郑重介绍,“我无父无母,没有亲人,以前认识些人,但也都都也算不上朋友;原先住的地方阴暗僻静得很,别说家,连居所都谈不上。”
他声音低下来,看着杜欢,眼里有光在跃动:“这儿有你,就是我唯一的家。”
“至于其他东西,”孟知客把杜欢的手握得紧了些,“抱歉,我现在暂时不能同你解释。”
杜欢没说话,就看着孟知客长久沉默着。
孟知客就这么顿在他面前,陪着他沉默。他表情依旧温和从容,但杜欢能从男人的眼角眉梢捕捉到些许极淡的不自然——他在紧张。
这个永远成竹在胸、永远岿然不动的男人,在紧张。
杜欢看着孟知客的脸,在一片安静中突然开口:“你的苦衷和遗梦乡有关?”
孟知客:“是。”
杜欢伸出双手,轻轻扶住孟知客的脸,同他对视:“你保证,绝不欺骗我。”
孟知客把杜欢的手包进温热的掌心,没有半点迟疑:“我保证。”
“你隐瞒的东西终有一天要同我解释。”
“一定。”
杜欢别过脸,半晌,孟知客听到一声极浅的叹息:“好了,我再不会逼问你了。”
杜欢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半跪在面前的男人起了身,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脚步声。
“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杜欢正奇怪地回过头,谁知高大的阴影压上来,额头上突然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孟知客捧着杜欢的脸,在爱人额上留下了一个极尽虔诚的亲吻。
“宝宝,我爱你。”
男人把情话说得像极了誓言。
杜欢脸一热,在孟知客肩膀上捏了捏:“赶紧吃饭去吧,菜要凉了。”
“凉了就重做……”
大概是吃的苦太多,对粮食的事格外敏感,杜欢竟把一句讨好的情话当了真,当即瞪了孟知客一眼,筷子在盘子上一敲:“胡说什么?现在就吃,不准浪费。”
孟知客笑着举起双手:“遵命。”
然后老老实实扒起了米饭。
吃罢饭又是难得的闲暇时间,杜欢现代娱乐方式重度过敏,利索地跑回卧室。就算已经到了假期,他的空闲时间仍旧不是练字就是看书,自律得令人发指。
就是旁边总有个不和谐的音符围着他团团转。
“宝宝,渴不渴啊?”
“宝宝,手腕累不累啊?”
“宝宝,盯了这么长时间的书,来来来,放松放松眼睛……”
杜欢:“……”
他忍无可忍,抬起头睨了孟知客一眼,手腕一翻,笔锋游走,在孟知客脸上画了个苍劲的“x”。
孟知客:“!!!”
杜欢若无其事低下头,轻描淡写开口:“去洗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