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阳按下了把手。
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随着“吱呀——”一声响,门开了。门外是一片纯黑,比墨还要浓稠,门内的光再亮也照不亮门外的世界。
在纯粹的黑暗中,一颗女人的头探出来,这张脸的笑容非常灿烂,跟准确地说,杜欢从没见过有谁能笑得这么不克制。
女人的躯体慢慢显现,她提着鲜红的长裙,优雅地踏进客厅。
“亲爱的客人们,请在餐厅坐下吧,我为你们准备了早餐。”女人温声说。
客厅的钟表指向8:00,在这间没有摆钟的屋子里,悠扬的钟声突然响彻整个屋子。
“咚——咚——”杜欢数了,一共7拍,像是拉开了什么东西的序幕。
女人步伐轻盈走向厨房,长裙垂地,看着像没有脚的幽灵。
众人战战兢兢在餐桌坐定。
女人突然提着提着一个大纸箱进了客厅,之前的3个孩子围着母亲蹦蹦跳跳。可队伍的末尾突然多出来了一个新的孩子,他同其他人长相一模一样,但沉默得可怕,和自己的兄弟们格格不入。
她放下手里的箱子,杜欢察觉到箱角处洇开的红色,眼皮一跳。
女人掀开盖子,里面躺着一个孩子。
用“躺”可能不太准确,这孩子的肢体经过扭曲挤压怪异地压缩成一团,挤在箱子里。但是孩子的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两个黑黢黢的“大眼睛”正对上杜欢的眼神,配合着支离破碎的四肢和躯干,看得人头皮发麻。
“哦,我可怜的孩子。”女人趴在箱子上低声啜泣了一会儿,但是没有眼泪,她突然站起来,走进一个卧室,拿出一把小提琴,放在孩子扭曲的肢体上,语气轻柔得令人后背发毛,“带上你最喜欢的小提琴吧。”
她端起盛着孩子遗骸的纸箱,走到客厅的窗户边,很随意地把箱子丢出去。
孩子的肢体散落在空中,杜欢看到那颗仍保持着笑容的头颅在箱子里打了个转,然后飞了出去。
那个胆小的女孩儿仍旧用手死死按住嘴,但还是泄出两声呜咽,全身抖得像筛糠。
女人拍拍手,看向围着自己雀跃不已的孩子们:“都饿了吧,妈妈已经准备好早餐了,马上端给你们。”
早餐是吐司夹煎鸡蛋外加牛奶,营养丰富,外表诱人。
女人双手合十,三个孩子也跟着母亲合上双手,那个沉默的孩子没有动作,他只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食物,像是母亲和兄弟都与自己无关。
没人管他,女人和孩子们齐齐唱起了歌:
“第一个孩子死去了
掉下他的小提琴
他笑着转过头
唱出妈妈教过的歌谣
那歌声是如此动听
那歌声是如此动听
‘我在地狱等你们’”
窗外,一颗残缺的脑袋突然砸在窗户上,这颗头本就血肉模糊,此时此刻,它整张“脸”都贴在玻璃上,看起来更是面目扭曲。它咧开嘴微笑,血和唾液从撕裂的嘴角渗出来,杜欢看见了它的嘴形:
我在地狱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