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有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观音奶奶循声看去,便见李闻寂正从楼上走下来。
“先生。”
她当即站直身体。
李闻寂的目光落在她身旁那个小少年一直拿在手里的木匣子上。
“先生,我已经办妥了。”
观音奶奶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即便低首道。
“多谢。”
李闻寂轻轻颔首。
观音奶奶连忙摆手,“先生言重。”
姜照一才把朏朏抓回来,她身上都是朏朏故意捣乱弄在她身上的红枫叶,“朏朏,你快变小,你太胖了,我背不动你啊。”
朏朏趴在她的后背,一直蹭她的头发,讨好似的,尾巴也摇个不停。
“朏朏,你快点呀。”
姜照一歪头,却被它银白漂亮的毛发挡住了视线。
朏朏“噗”的一声变成一只猫的大小,仍然趴在她的肩上,歪着脑袋看她,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姜照一瞬间觉得空气好新鲜,她才吸了一大口气,抬眼的刹那,她却忽然顿住脚。
她远远的,竟然看见门口有两道过分熟悉的身影。
“雨蒙姐,薛烟,你们怎么来了?”
她背着朏朏跑回去,看到她们两个人还觉得有些不够真实。
“怎么?我们不能来啊?这次可是你老公请我们来的。”黄雨蒙才来,赵三春还没来得及将她们两人请进屋,姜照一便跑回来了。
“我们来,你不高兴吗照一?”薛烟笑起来,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
姜照一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还喘着气,忙道,“没有,我可高兴了!”
因为姜照一的这两个凡人朋友,赵三春他们都变得很收敛,阳阳也谨记着母亲的话,不要随便化出原形。
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和凡人没什么两样,黄雨蒙和薛烟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观音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姜照一被推到楼上房间里的梳妆台前坐下时,还有些发懵。
“替姑娘梳头。”
观音奶奶笑着说了一句,随即让小少年将木匣子放到梳妆台上。
“上次给姑娘梳头,还是在寒居山,”
她用木梳动作轻柔地替姜照一梳发,“一转眼,也过去挺长时间了。”
“是啊。”
姜照一想起那些漂浮在山间,毛茸茸的山灵,还有当时还没恢复人形的小刺猬送到她面前的竹实。
那段记忆,仍是带着朦胧的山雾,湿漉漉的水气的。
“姑娘到底还是吃了苦。”观音奶奶的声音再度落在她的耳畔。
“但如果你不是这么倔强的人,那也许,这世上就真的不会有神存在了。”观音奶奶微微一笑,“做神明的妻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你做到了。”
姜照一抬眼,在镜子里对上了观音奶奶的眼睛。
“就让我替姑娘,好好梳头。”观音奶奶手上握着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她的头发。
梳起规整漂亮的发髻,观音奶奶打开木匣子时,姜照一才看见里面摆放的金质首饰。
如雪花般的金叶坠在颤颤巍巍会随之动弹的金蝶步摇上,切割整齐的红宝石在灯下闪烁着莹润的光泽,一颗颗镶嵌在一起成了小簇的花朵,被观音奶奶一支一支的插在她乌黑的发髻间。
看观音奶奶拿起那花纹繁复,叮当作响的金项圈,姜照一才发现木匣子底下叠放整齐的一套衣裙。
“观音奶奶?”
她看到那衣裙,猛地抬头。
“先生想还给姑娘应有的仪式礼节。”
观音奶奶将那衣裙拿出来,递到她眼前,“这样的红色,才更衬你。”
姜照一看着她递来的衣裙,愣了片刻,才抿着唇,伸手去接。
观音奶奶亲手做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也没有半分不合适,她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那刺猬少年眼睛都亮了,“照一小姐,你真好看!”
观音奶奶是自宋活到现在的,但她替姜照一做的这件婚服却并没有用上那时的青色,而只是颜色浓烈的红。
宽大的衣袖上是漂亮的金线绣成的蝴蝶与花朵,对襟两旁也绣了不少繁复的花纹,浓烈的红与耀眼的金,衬得她纤细脖颈更显白皙。
观音奶奶走上前,将金项圈才替她戴上,随即便听敲门声响。
那小少年开了门,正见外头站着穿了一身西装的李闻寂。
“先生。”
小少年忙喊了一声,退到一边。
姜照一闻声转头,发间步摇和颈间的项圈都叮当作响。
观音奶奶拉着小少年静默地走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姜照一和李闻寂两个人。
姜照一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这一身,她手指捏着裙摆,“我不是说过,我不想补办婚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