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薄暮,良宅里,昏暗的房间还残留着药汁的苦涩气,两名侍女把昏迷中的良老太太搀扶出浴盆,绸帕沾着清水擦拭干净肌肤,更衣扶到床上。
良宅一夜安静,老人家安稳睡了一夜,没有再像以往晚上嚎叫乱走。
为了照顾病人,洛清然今晚就在良宅留宿,次日一早来到老太太房中,良公子已经在那里,一见到他立刻喜形于色,迎上来躬身作揖,道:“祖母今日气色好多了,洛大夫医术果然高明!”
看着良公子,洛清然微微笑笑。
他道:“有效果就好,昨天的手段只是应急,要彻底拔除邪灶,还需要从长计议。”
良公子急忙问:“洛大夫可已有腹案?”
洛清然点点头,拿出连夜配置好的香料,交给侍女在屋里四角,以及老夫人床下都点上。
又拿出七捆古松枝条和干香草混合扎成的草束,同样交给侍女,命在庭院里不同位置点燃,再把草灰就地埋到土下。
再要一片柳树叶,放进老夫人口中压在舌下。
做完这些,洛清然告诉良公子:“香不用再点,柳叶一日一换。”
对洛清然的行动摸不着头脑,良公子追问道:“这就行了吗,那汤药和药浴……”
不等问完,洛清然回答:“都不用了,不过若想邪气拔除得快些,还得劳烦良公子搬到这院里来住上几天,尤其是子夜时分助益良多。”
洛清然说一句,良公子答应一声,字字句句牢记在心,良公子问:“不知道还要多久祖母的病才能痊愈?”
低头大致估算过,洛清然回答:“七天。”
……
“‘七天’,哈哈哈哈哈哈!”
怪腔怪调模仿洛清然当时的语气,说完,良国公萧璜哈哈大笑锤着胡床,斯文画皮渣都不剩,满面红光笑得痛快淋漓,眼泪都快下来了。
国师府暖阁,谢寒远坐在萧璜对面,怀里抱着白猫轻轻抚摸。
萧璜向友人极尽形容洛清然:“你没看见他当时的态度多么胸有成竹,害我差点憋不住笑露馅!还七天就能治好,怎么治好,难道他能大变活人?”
笑得口干舌燥,他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抬手揉着两腮缓解酸痛。
头发灰白的年轻国师没有笑,安静地一心一意把白猫从头到尾抚摸得油光水滑。
萧璜安静下来,他这才慢慢开口:“怪我。”
是他把洛清然的事告诉了萧璜,原是闲谈之际多了句嘴,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想不到萧璜会这么无聊,特意去挖一个坑让人往里跳。
萧璜道:“不怪你,洛清然一门心思往上爬,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有这么个人,什么妖魔鬼怪都想往上爬,自己没有本事叫人摆了一道怪得了谁?你跟廖老还夸他不错,一盒烂茶叶也值得你们当宝贝,这不,叫我一试就试出来了!”
“不说他了,”萧璜问谢寒远,“你到底拜托了什么事,廖老都快十天不见客了,你俩偷偷摸摸的到底在搞什么?”
谢寒远没有回答,将话题绕回去:“今日是第八天,你那具傀儡怎么样了?”
说着“你别扯开话题”,萧璜还是回答了:“能怎么样,不还老样子。我把傀儡恢复了原状,让一队人抬着送到春来医馆去,要不是得上朝,我还真想亲眼去看看姓洛的那时候的脸色!”
白猫细声细气地喵一声,嫌弃萧璜无聊似的打了个哈欠,金瞳里流露出鄙夷。
谢寒远叹一口气,看着萧璜的眼神,像看着一条误吞自己的尾巴动弹不得的蛇。
扬声唤过侍从,让人取来两面铜镜,谢寒远把一面铜镜放在桌上,镜面朝向萧璜,另一面铜镜则递到萧璜手上让他自己拿好,道:“好好看看你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