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巧?”鹿鸢拎起打好的络子晃了晃,“小时候学的一点皮毛而已。”
比他在庙会上买的穗子强百倍,莫声谷心想。
汉阳纪家小有名望,鹿鸢也曾被当做大家闺秀悉心教导过,可惜她娘死得早,亲缘太薄。鹿鸢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把络子收起来,不打算再编了。
二人面对面坐在船头,两岸青山徐徐倒退,鹿鸢看着莫声谷,忽然笑了一下,莫声谷不好意思,正要没话找话,就听鹿鸢开口,“以后不要对别人说我是峨眉弟子。”
莫声谷诧异,“为什么?你不是峨眉弟子是什么?”
鹿鸢摇头,淡淡道:“早就不是了。”
“峨眉派的纪晓芙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的事与峨眉无关。”
莫声谷哑口无言,半晌,他终于从混乱中摸到一丝头绪,“你是不是在意那些风言风语?”
人在江湖,谁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何况一个姑娘家。
“高贺狗急跳墙乱咬人,你不要往心里去。”莫声谷笨嘴拙舌地安慰,说完瞅瞅鹿鸢脸色,迟疑了一会儿,又小声问:“你不回峨眉是因为这个?”
肯定是这个原因,流言蜚语让她备受煎熬,她无法面对师门,无法面对未婚夫。此去天鹰教寻仇,也许她就是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
莫声谷把自己感动坏了,眼眶泛红,暗暗捏紧拳头,柔声劝鹿鸢宽心,“人多就爱嚼舌头,外面传什么闲话的都有,还有说我们师兄弟不和天天打架的,没人会信这种闲话。”
“我没跟殷野王鬼混。”鹿鸢突然开口,神情平静。
莫声谷愣了一下,用力点头,“当然。”
被天鹰教俘虏,不是她的错,更不是她的污点。
高贺没了半条命,已经得到了教训,下一个敢说这种话的人,他莫声谷绝不轻饶。
“但我的确跟杨逍去了坐忘峰。”鹿鸢直视莫声谷的眼睛,似乎想要观察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她顿了顿,又淡淡补上一句,“自愿的。”
莫声谷身躯一震,表情瞬间变得呆滞,他慌忙低下头,几次伸手扶额都没成功。很早就有传言说纪晓芙被杨逍掳去明教,他一直觉得没边没际很可笑,想不到竟真有其事。
他狠狠揉了把脸,重新抬起头,“你有你的苦衷,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活着就好,至于是怎么活下来的,不重要。你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莫声谷这些说话的时候神情郑重,语气真挚。
鹿鸢眼光忽闪,睫毛轻颤,她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轻声问:“你说什么?”
刚刚江面上卷起一阵风,莫声谷以为鹿鸢没听清,于是往前挪了挪,提高嗓门,“我说,你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不要太苛求自己。”
鹿鸢轻轻抽了下鼻子,扭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
无言良久,久到中途停船装了一次货,再开船时莫声谷缓缓开口,“你突然跟我六哥退婚也是因为这个?”
抱膝而坐的鹿鸢,闻言换了只手托腮,“不是突然,考虑了很久。”大约一顿饭的时间。
她原本打算直接消失,经过一番斟酌,还是决定负责任地把婚退掉。毕竟,殷梨亭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