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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谁在欺骗谁?(2 / 4)

王敞点头,想必是扶风县或者关中的官员见他来了,想要问几句洛阳的情况,以及关中的未来。他点头道:“带人进来吧。”

那客栈的仆役尴尬地道:“那客人不肯进来,但请王公子前去大堂。”

王敞微微皱眉,谁这么无礼?难道有什么蹊跷?他想了想,关中只怕比他想象得更加的混乱,说道:“好,你前面带路。”安抚关中官员百姓的人心也是他必须做的事情,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别。

王敞到了大堂之内,果然见几个扶风国的官员惶恐地站着,见他出来急忙鞠躬行礼。

王敞温和地笑着:“何必多礼?”

几人与王敞聊了许久,果然是担心朝廷会怎么对待关中,洛阳的局势又如何,外面死了多少人,天气又冷了,隔壁的母鸡今天没有下蛋等等。

王敞尽力的安抚众人,一直聊了个把时辰这才与众人作别回到了房间。他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已近黄昏。王敞想着这关中人心惶惶,只怕安抚人心高于一切,他只怕必须先跑遍关中各个城市安抚官员和门阀,然后才是安排政务。

王敞自嘲地笑了,说得好像他很懂政务似的。他决定先召唤客栈的仆役吃些东西,然后再细细地考虑日程和工作,便站了起来,收拾案几上的书信。

忽然,王敞怔住了,呆呆地看着案几上的书信。

案几上的书信平平地放着,依然被镇纸压着,仿佛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可是王敞确定有人动过了书信。

自从胡问静的《武威楼记》被陆机等人从他的书房内翻检出来,使他成了欺世盗名之徒,王敞对有没有人动过他的书信一万个留心。

看似随意的放在案几上的信纸,其实信纸与案几的边缘应该有六指的距离;那压在信纸上的镇纸的一角应该是压在了第七列的边缘上。

而如今,这些细小的记号尽数不对了。

王敞全身所有的智慧都被调动了起来,平平静静地将信纸收好,然后出了房间,召唤仆役送饭菜。全程脚没有抖,声音没有颤,表情没有变。

当王敞慢悠悠地吃完了饭菜,又在庭院里转悠了一会,回到了房间内吹熄了烛火睡觉,这才浑身发抖。

王八蛋!司马畅这个王八蛋!

这客栈中所有仆役乃至宾客都是司马畅安排的监视他的人,他前脚写了书信,后脚就被仆役缠住与人在大堂谈了个把时辰。为什么不在他的房间谈?因为那些仆役要把信交给司马畅啊。

王敞愤怒无比,司马畅这个王八蛋,竟然把他当傻子耍!

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月亮的微光穿透了窗户进入了室内,却没有影子,唯有白茫茫如一片霜。

司马骏一定已经死了,那个陵墓不是这几日新建的,这看得出来。而且,司马骏完全没有必要诈死埋名,不论在关中一声不吭练乌龟神功,还是想要夺取天下,从关中出兵洛阳,难道司马骏还需要忌惮谁不成?就算王敞完全不懂军事,他依然知道哪怕到了今时今日,只要司马骏充分发动雍州、西凉、秦州的民力,分分钟就有十几万大军,而后出了潼关就是无险可守的洛阳。能不能打下洛阳城两说,一举将司州的所有郡县尽数收入囊中那是板上钉钉的。如此大好局势,司马骏何必搞什么诈死埋名。

那么,就一定是司马畅再玩弄手段。

王敞在这之前一直觉得司马畅是个纨绔小子,是在武威郡人头京观前吓得发抖,扯着他的衣袖不放的无助孩子,可是如今看来是他愚蠢了。

王敞心中有一股疼痛,却又不是单纯的被人背叛的痛疼,有种自作多情被打脸的疼。他苦笑着,是啊,自作多情了。他没有喊过一次司马畅“表弟”,他与司马炎是表兄弟,与司马炎的堂兄弟是哪门子的表兄弟?司马畅给面子喊一声表哥,他可不能真的把司马畅当做了自己的表弟,那是司马家的王侯啊。

但王敞心中真的把司马畅当做了自己的表弟的。

这真是自作多情了。

王敞苦笑了许久,当去掉了司马畅是个胆小的表弟的外衣,这关中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司马骏死了一年半了,这关中却一点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为什么?

他代表洛阳朝廷出使扶风王,为什么司马畅一开始不见他,而后又哭嚎死了爹?

这陵园四处把守严密,需要多少士卒?王敞记得以前司马骏只有一千个精锐士卒。司马骏是王侯,扶风郡是上等封国,可以有五千封国私军,但司马骏是小心谨慎的人,作为征西大将军镇守关中,若是再有五千私军很是犯忌讳,所以只征募了一千士卒。

王敞仔细地回想,这司马骏的陵园附近有多少士卒?他不是军中人士,无法准确的估计,但是怎么看三五百个肯定是有的。司马畅又带了多少士卒在身边呢?也有三五百个。到底司马畅如今有多少兵马了?是不是靠武力镇压了关中的不同声音?杀了多少人?

王敞不敢继续想下去,这为了权利和地位发狂的人最近在洛阳见得有些多,他不想再去思索这类疯子是什么心态,也不想去想象司马畅被权利扭曲、沾着鲜血的脸是如何的丑陋。他只是平心静气的想关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没有猜错,司马骏死了,想要向洛阳报丧的司马畅和司马歆忽然发现洛阳大乱,那是真的怕了,死了父亲,没了庇护的惶恐,加上洛阳大乱,唯恐引火烧身的恐惧,司马畅兄弟选择了隐瞒司马骏薨陨的消息,暴力控制关中。

到这一步,司马畅兄弟的目的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若是被司马攸司马亮等人知道了司马骏已死,他们兄弟不仅仅是荣华富贵,性命也在旦夕之间。

再然后,就是七万中央军精锐投靠司马骏了。

王敞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叹气,就是这从天而降的七万中央军引起了司马畅兄弟的心态的巨变。有七万精锐士卒,有“得关中者王天下”,有雍州凉州秦州的百万百姓,司马畅兄弟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了。

王敞闭上了眼睛,司马畅是想要当皇帝?是想要当关中王?还是想要世袭罔替永镇关中?王敞自认是个蠢材,完全无法猜到司马畅兄弟的心思,但是司马畅故意在他眼前演戏一定是想要麻痹洛阳,他必须写信提醒胡问静和贾充小心提防司马畅。

王敞想要起身再写一封书信,却又一次苦笑着。

当日贾充认为司马攸和卫瓘政(变)在即,胡问静应该死守荆州,却不敢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因为贾充很清楚司马攸和卫瓘一定在他的身边安排了奸细,他可以与胡问静在信中聊一些朝廷大局,谈一些与司马攸卫瓘重大决策无关的小事情,但是若有写司马攸的杀局,这封信就一定传不到胡问静的手中,只会打草惊蛇。

今日,王敞深深地理解了这份无奈。他怎么保证他写给胡问静贾充的有关提防司马畅的信件能够平平安安地到达洛阳?

王敞沉思良久,笑了。他不需要写提防司马畅,他能够猜到的事情,贾充和胡问静会猜不到吗?只要写清楚了司马骏一年半之前就死了,贾充和胡问静就会知道关中起了大变。

王敞已经想通了大部分事情,但是还有一件事不明所以,为什么司马畅不继续让他在客栈发呆,而要跑来见他,揭穿司马骏已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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