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问静指着金锁关外的胡人营寨,道:“我们有厚厚地城墙遮挡寒风,营房之内有炭盆,有滚烫的肉汤和厚厚地被子,这些胡人有什么?树枝和稻草搭的营帐?布做的帐篷?就这些东西可以挡住冬日的冰霜?”
胡问静冷笑一声:“看到城头下那摊血了吗?那摊血结冰了。你们说这薄薄的营帐之内的胡人昨晚有没有被冻醒?没有砖墙,没有厚被子,没有炭盆,没有热汤,这些胡人拿什么与寒冷的天气斗?拿P股吗?”
她陡然恶狠狠地道:“这群王八蛋想要杀入关中,做梦!只要本座占领了金锁关,这群王八蛋只有死路一条!血战?本本座不需要血战!苦战?本座不需要苦战!本座只需要这寒冷的天气,本座只需要下雨下雪刮风降温!若是今夜下了一场暴雨,剐了一整夜的风,明天天明的时候所有的胡人都会因为失温而冻死。”
李朗和周处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大冬天在荒郊野外作战最大的问题就是寒冷了。周处眼中精光四射:“陛下说得对,这些胡人不可能受得了冬天的气温的。”李朗远眺金锁关外的山道,刀削一般笔直的峭壁边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难得有几棵树也被尽数砍伐了,也不知道是做了(梯)子,还是成了昨晚取暖的篝火。他笑了:“这些胡人今夜只怕没有篝火了。”
数万胡人昨夜多半已经耗尽了大军携带的干柴,金锁关外的山道又缺乏树木,今晚这数万胡人去哪里寻找柴火燃起篝火?寒冷的冬日在野外宿营却没有篝火,这难道是要重现定陶的溃败吗?
胡问静盯着远处胡人的营帐,道:“刘渊若是带来了十余万人,日夜不停地进攻,胡某人手不够,也缺乏箭矢,撑死支撑几个月就会被攻破,可是,刘渊能够在寒冷的冬天支撑几个月吗?”
李朗和周处微笑摇头,若是这里是潼关,刘渊大可以退军几里地安营扎寨,木头的营寨还是很能挡风的,但是这金锁关外除了峭壁还是峭壁,刘渊难道从几十里外运输木材到关卡下?这绝不可能。
胡问静道:“胡某还在想另一个问题,这刘渊到底有多少粮食,他敢在这金锁关外逗留一个月吗?”
李朗和周处认真地思索,并州今年又是灾年,地里绝收是说得重了些,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刘渊能带来多少粮食?
胡问静盯着金锁关下拼命进攻的胡人士卒,道:“从并州入金锁关的道路不好走,所以出发更早的刘渊才落到了胡某的后面,若是刘渊在短时间内打不下金锁关,天气却越来越冷,粮食越来越少,他能够在金锁关外耗多久?胡某很是怀疑。”
“其实对刘渊而言,上策是发现刘和偷袭金锁关失败就该立刻撤军,回并州重整旗鼓;中策是向我投降,赌一把我会不会仁慈的饶恕胡人;下策是玩命攻城。”
李朗和周处互相看了一眼,若是金锁关的守将不是胡问静,而是朝廷的其余官员,这刘渊投降的计策竟然很是好使。打败作乱的胡人,接受胡人的投降,对朝廷官员而言意味着天大的功劳和高尚的道德,基本任何一个官员都无法拒绝。
胡问静笑了:“刘渊这人是枭雄,对大缙朝了如指掌,又能够忍,说不定就真的选择了上策退兵了,所以胡某没有给他机会。”
李朗和周处心中一动,失声道:“刘和!你在城头千刀万剐刘和就是为了让刘渊没有办法退兵!”儿子被杀,老子却一声不吭退兵了,在缙人的社会里还能扯几句为国为民忍辱负重,在胡人的社会里这就是懦弱的孬种,当着数万胡人的面凌迟了刘渊的儿子,刘渊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攻城。
胡问静的声音透着残忍:“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本座明明还有一些箭矢,却早早地就不用了,明明有余力杀死更多的胡人士卒,却故意打退了胡人,暂且修整军队了。”
李朗用力点头:“陛下是要给刘渊看到破城的希望!”面对足以坚守一个月的金锁关,刘渊肯定会撤退,可若是金锁关的守军不论是物资、士卒,还是将领的指挥都存在问题,摇摇欲坠,刘渊会不会努力一把赌三天就能破城呢?
胡问静道:“只要刘渊迟疑不绝,认为这金锁关可以打破,连续三天三夜进攻,胡某就赢了。三天三夜的寒冷足够让所有胡人受到寒冷的折磨,要么冻死,要么大病,本座不战而胜。”
李朗和周处眼中冒光,冬天野外夜宿却没有篝火,三天三夜足够让所有人都倒下了。
周处心中一动,声音急促,道:“假如刘渊足够聪明,看破了陛下的计谋,发现无法在短时间内打破金锁关,天气和粮草都逼迫着他撤兵,刘渊定然会当机立断连夜撤兵。”
胡问静道:“对,本座就是这么想的,刘渊要么今夜就撤退,要么傻乎乎地等到三日后满营都是冻死冻伤的胡人才撤退,无论如何三日内定然见分晓。”
李朗和周处缓缓点头,看向城下拼命进攻的胡人眼神中带着同情和自信,没有发石车,没有冲车,这些胡人再怎么日夜厮杀也不可能在三天内攻陷金锁关的。
胡问静厉声道:“可是,本座会让刘渊轻松地撤退吗?谁说打退了敌人就是胜利的?铜川的白骨不会同意!刘渊敢吃人,敢打关中,本座就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她厉声道:“李朗何在?”
李朗单膝跪下,大声地道:“末将在!”
胡问静厉声道:“一旦刘渊撤退,你部数百人就是我们追击的主力,若杀不了刘渊,本座就唯你是问!”
李朗用力点头,其余士卒连续作战都疲惫不堪,身上带伤,而他这一部士卒养精蓄锐,他们不做追击的主力谁做追击的主力。他大声地道:“末将遵命!”
……
匈奴人的营寨中,刘渊默默地望着远处的金锁关。惊天动地的厮杀声他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那地上厚厚的尸体以及鲜红的血迹。
刘渊原本以为攻下金锁关只是一天的小事情而已,没想到只怕要成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可是他有实力攻打坚固的关卡吗?
刘渊原本以为胡问静只有区区数千人,连续攻打一日一夜就足以让胡问静的士卒露出疲态,只要他不在乎死伤,三日三夜就能打破金锁关。
刘渊冷笑一声,他差点就上当了,但是胡问静轻易杀了刘和的四五千骑兵!这可是四五千骑兵啊,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被胡问静杀光了,就算胡问静设下了埋伏,她的人手也不会少多少。
刘渊打了个寒颤,难道这金锁关内竟然有数万缙人士卒?刘渊有些不信,但又不得不信。那么胡问静假装抵抗艰难就是在故意引诱他进攻金锁关,这情况比胡问静有大量的士卒更让刘渊浑身发抖。为什么胡问静要引诱他进攻金锁关?有什么后招?他怎么都想不出来。
“无论如何,这金锁关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打下来,一个月之内只怕也打不下来。”
一个单于厉声道:“为什么?城内缙人缺少箭矢!这绝不会是假的。”
刘渊一惊,这才发觉他内心所想的事情竟然脱口而出了。他微微有些后悔,索性把话说清楚。他苦笑道:“缙人缺少箭矢,但是那没什么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