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震住,“百灵自杀？！”
周达喘着粗气，拉住林娇手腕，“娇娇,快，你海茹婶说百灵只能听进去你的话,刚从河里捞上来，百灵还要寻死！”
大娘同样震惊,顾不上教训大伯，急忙走过来,“达子,怎么回事啊？百灵怎么会自杀？！”
大伯随之震惊问道：“达子！你说百灵自杀！”
东边传来二娘的声音：“百灵自杀？！”
周达焦急跺脚：“哎呀,都先过去看看吧，不要站在这浪费时间！”
林娇看到爷爷听到动静出来,摸着弟妹的头道：“智捷，智敏，你们过去找爷爷。”
两个小的察觉到紧张气氛,不再耍闹，互相乖乖牵着手走回家。
看到弟妹走到爷爷面前,林娇立刻抬脚跟上周达的步伐。
这时候周百灵应该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刺激到她，居然自杀！
经过周百灵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撞上郭通牵着一个女人急急忙忙出来，看样子是想逃跑。
林娇立马大喊：“达子叔回头！抓住郭通！”
郭通与女人听到声音顿时变得慌张，没有向前跑,而是缩回了大门内，紧接着听到门栓的声音。
周达跑回来，“怎么回事？”
林娇推了推门,没有反应，“达子叔，郭通刚才牵了个女人想跑，百灵家怎么会有女人？”
“别提了，就因为这事搞得。”周达声音里带着愤怒，“郭通突然带了个同乡回来，说是刚被对象抛弃可怜，在百灵家住好几天了，今天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百灵就突然冲到西边要跳河。”
林娇看了眼紧闭的门缝，“先去找百灵。”
“走！”
“百灵！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百灵！你可不能死，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这可是老周家的后啊！”
“百灵你说话啊，你不能不想着你爸爸，你得为你爸撑起周家门啊！！”
前面被村民围起来，里面传出呼天喊地的声音，妇女都在抹眼泪，男人都在叹气。
周达上前扒开人群，“都让开，让开，娇娇来了！”
“娇娇，你快好好劝劝，我们都没办法了。”
“这孩子刚才都快走到河中央了，幸亏智兵带着人在这撒网，要不啊...唉！”
“劝不了，一根筋要跳河，听说肚子里还有孩子，急死人。”
“娇娇！娇娇，婶求你，求你劝劝百灵吧，你说话最有用，她心里认可你，就能听进你的话，呜，娇娇...”
看着周百灵浑身湿透，面色惨白靠在树上，眼神毫无生机，林娇暗自叹了口气走向前，握住她的手问：
“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周百灵一声不吭，手掌冰冷，整个人似乎已经融进黑夜沉寂无波的河水，不留活人气息。
“百灵，娇娇来了，你不是要种地吗，你种，你想种多少种多少。”吴海茹抱住百灵上半身，哭着哭着又忍不住打了她肩膀几下，哭喊道：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妈好不容易才让你爸有后，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带着孩子去死，你死了让我怎么下去面对你爸，呜呜...”
“你爸都为你死了，你受这点委屈算什么，你不能这么自...”
“都散了吧。”林娇突然出声打断吴海茹的话，对方哭声怔住，周围人也怔住，都变成和百灵一样没有反应。
“娇娇，你...”周达皱眉欲言又止。
林娇站起身，讽刺盯着吴海茹，“有这样逼女儿死的妈，大家都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劝下一时，劝不下一世。”
吴海茹哭得比刚才还厉害，“我...我什么时候逼她死了，我怎么会逼她死？”
“我早就想讲了，海茹婶，都到这时候了，你干嘛还讲这些惹人烦的话。”
“自打捞上来就没见你好好安慰过，哭喊些没有用的。”
“海茹婶，你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何况是百灵。”
“听得人烦死了，没有点热乎劲，怪不得还要再跳。”
“没有别的讲还不如闭嘴！”
吴海茹愣住，抽了抽鼻子，继续哭起来，不敢反驳众人。
“百灵，任何人都不能救你，你只能自救，既然死都不怕，吐露一些心声又怕什么。”林娇懒得再看吴海茹的脸，怕压抑不住自己，一拳怼上去。
“死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一尸两命，你妈也会痛不欲生，你直接说出内心压抑的愤懑，说不定会震醒你妈，换一个结局。”
吴海茹还想再哭，忽然发现百灵动了，急忙转头，对上让她心惊的眼神，不同以往的怯弱依赖，陌生到让她心慌，急道：
“百灵，百灵你怎么了？”
百灵声音虚弱，有些沙哑：“妈，孩子和我，你选一个。”
吴海茹怔然，眼泪滑落，哭喊道：“我为什么要选一个！我两个都要！”
百灵笑得凄凉，“妈，从小你说我爸因为我死的，我忍着，一忍就是二十一年，你不让我交朋友，我忍着，长这么大没有人愿意跟我玩，人人都看出来郭通不靠谱，你让我嫁，我忍着，没有婚礼，不领证，你让我忍，我忍着。”
话说一半，百灵因哭腔顿住，周围没有一点声音。
“他打我，侮辱我，你让我忍着，到最后他带着别的女人回来，睡在我的床上，你还让我识大体，让我忍着，你总说我爸都因为我死了，我为了我爸受点委屈算什么。”
“本来就是！”吴海茹被刺激哭喊出声，“你爸因为你死了！你难道不该给他留个后，留个姓周的孩子吗！”
“我让你识大体有错吗？只要你温柔贴心，阿通他迟早会去领证，会对你好，跟你好好过日子！你为了这点事，报复他，报复我，带着孩子一起死，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林娇注意到百灵刚浮现的凄凉与伤心一瞬间消失了，像是极致失望，变成之前的平静，慢慢转头望向河塘。
“今天晚上，我跳到我爸淹死的这条河里，还他的命，结果我爸不收我。”
吴海茹哭声止住，泪眼模糊看向深不见底的河塘，嚎道：“你在胡说什么？！”
百灵回头，面色平静道：“妈，孩子和我，你选一个。”
“我都...”
“海茹婶。”林娇再次打断吴海茹的话，看出百灵平静面色下的万念俱灰，明白她已经下了决心。
要么抱着死的决心，
要么就是孩子无论她妈同不同意，她都会打掉，经历过死亡边缘，总会比活人更能彻悟一些事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怕的就是她抱着死的决心。
换了别人根本懒得管，冷眼其不争，不哀其不幸。
但周百灵真是一个非常能引起共情的女孩，父母教育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点可以说是时代悲哀。
争的人已经消失了，留下的人都在不争不反抗，默默忍受，毫无他法...
农村孩子上不起学，更没有机会打零工，出门要票要钱不说，国营是王道，行行百废待兴，一不小心就是fǎn • dòng，踏出这个村子，基本上就是寻死。
有些人就是不配做父母，下意识利用孩子对她的爱肆无忌惮伤害，意识不到孩子对她有多包容。
林娇内心极度厌恶吴海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百灵去死，垂着眼看向表面崩溃，内里极度自私的女人，道：
“能伤到百灵心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她深爱的母亲，其他什么郭通杨通李通，她根本无所谓。”
“劝你想好再开口，你女儿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真想要了她的命吗？”
吴海茹被林娇的话狠狠震住，半天说不出话来，睁着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
慢慢地，眼泪一滴接一滴落下。
又沉寂片刻，静到能够听到河塘里微波起伏的声音。
百灵突然大声喘气哭起来，面无血色，无声哭泣，像是早已习惯不敢出声，是一种委屈到深深同情自己的悲痛，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沾湿整张脸。
安静气氛里，百灵每一声喘气，都让在场的人揪心不已。
林娇皱着眉滑下一行泪。
在场女人们抬起袖子擦眼泪，连男人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吴海茹倏然转身，对着河塘磕头，嚎啕大哭，“是我，都怪我！”
“其实都是我的错！运哥！是我作怪！是我想吃鱼汤！”
“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都是我害死的你...”
“百灵啊！都怪妈，都怪我！”
吴海茹边说边喊转向百灵，哭着一步一步爬过去，扑到百灵身上，大声哭喊：“百灵啊！我要...我要我百灵...我要我女儿，我要我女儿啊！”
百灵仰头哭泣，泪如雨下，忍得浑身发抖打颤。
“百灵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害死你了！”
声声凄厉，发自内心，让众人刚擦干的泪水再次溢满眼眶，河边发出阵阵抽泣声。
哭喊许久，吴海茹突然抱住往侧边倒的百灵，喊道：“百灵！百灵你怎么了？！”
现场陷入慌乱，几个妇女忽然喊道：“是不是滑胎了！！”
有人立马将电灯往百灵裤子上照，黑色裤子本来就湿透，看不出到底是血还是水。
吴海茹突然伸手到她裤子下面试探，再抬起手，沾了满手血，触目惊心，哭喊道：
“救命啊！百灵啊！”
支书回头吼道：“大永！！快去开村里的拖拉机！！”
林娇急问：“可以买什么让百灵没有生命危险？！”
系统：“一品回血丸，针对流产失血过多，保得一线生机，但是，只是保得一线生机，系统不参与NPC的生死命格。”
林娇快速搜索，出现一颗红色药丸，价值666rmb，眼睛眨都不眨立马买下。
快步走到混乱中，背对众人，喊道：“百灵，百灵你要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