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路上有一块石头，人看到了只要踢上一脚，对于蝼蚁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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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七，大雪。
东垛桥二巷。
丰六担着两筐纸钱出门摆摊。才走到桥头，便被巡捕营兵丁赶了回来。
他回到家，见他娘马氏还在撕黄纸，便劝道：“娘，你身体不舒服就别撕了，官府不让出门卖，再撕也换不来钱。”
马氏手中动作不停，咳了咳道：“我听人家瘟疫就快过去了，过些便可以再卖了。”
丰六有些泄气道：“还以为死的人多，这纸钱生意能红火。没想到还没卖几……以后办丧的人少了，这压的黄纸可怎么办？”
“不卖就不卖。”马氏脸色不太好，却还是笑着宽慰道：“我们逃荒到这里，捡了这屋子住，还得了接济，已经是大福分了，该知足了。”
丰六有些得意起来，道：“什么福分？是我脑子活。”
他们母子俩是最早逃荒的难民，到京城后丰六到处晃荡，发现这间屋子没人住，便打听了一番。得知原本的户主被前头如意醋坊的杜家兄弟打死了，户主家的内弟杀了杜家兄弟被捉了，剩一个女娃让人接走，这宅子便空了下来。
丰六便带着他的老娘偷偷住了进来。
后来户主的内弟倒是回来过一趟。见丰六孝顺，不但没要回屋子，还接济了他一点银子，丰六便置办起了一点本生意。
此时丰六眼球一转，往门缝外看去，低声道：“娘，其实我摸清楚了，巡捕营下午换防的时候有半刻没人在街上守，我可以到金鱼池那边卖纸……前过去，我便卖了两大筐。”
马氏又咳了咳，劝道：“你别去了，人家读书人都了，这种时节别在外面晃。人呐，要惜福。”
“粮价、药价都涨了，再不换些钱回来，过几吃什么。”丰六道：“你还在病着，我今捉两幅药回来。”
马氏摸了摸脖颈，有些难受地低声道：“儿啊，你我这疙瘩，是不是染了鼠疫？”
“哪能啊，娘你都没出过门。”丰六盯着门缝，随口应道。
……
黄昏时，一缕清烟在东垛桥二巷轻轻飘荡着。
巡捕营的巡卒王明明听得哭声，眉头一皱，一脚踹开门，便见丰六正抱着他娘的尸首一边大哭一边烧纸。
王明明吓得后退一步，紧了紧脸上的面罩。
“快，让运尸队过来！”
不多时，便有一队全幅罩衣的人冲进来，二话不抢马氏的尸首塞进麻袋里装走。
“你们干什么？！别碰我娘！”
丰六被水火棍架在墙上，大喊不停。
脖子上的水火棍架得他使不出力来，眼看着装着马氏的麻袋被带出门，丰六气极之便被要去啐旁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