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成女子,纵是皎烁心里有万般不愿,但迫于成事,只能默默忍下了。
周懿在皎烁旁边寸步不离,亲眼看着他换上女装,替他扣好了衣襟上的纽扣。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换上一件女装,只隐匿住了身形。
而后的一步,是上妆。
此时正流行在额前点花钿,京城大家闺秀,无一不是独出心裁的妆容百花斗艳。
周懿身为女子,却不得已女扮男装成为吴王唯一的世子,从小便被扼杀了爱美念头。她每每看着其他贵女美丽的妆容,心中下意识地升起一丝艳羡。
但她只能以男装示人,就连在自己的府中,也得遮遮掩掩,避人耳目。
而今给皎烁梳妆打扮,倒是圆了一回她的绮梦。
周懿亲自为皎烁描眉,画上花钿。铜镜中的人影像是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帐,看得不太清楚。微风一吹,俏皮地卷起了皎烁额前的碎发打转儿。
周懿盯着皎烁看得出神,她由衷地赞叹道:“爱妃甚美!”
皎烁身为鲛人,形貌昳丽,扮成女子之后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但他默默地看着镜子中精致的面庞,半晌都没说一句话。
为了解情蛊,他忍了……
但周懿攀在他身上的手却起了别样的心思,二人在房中捣鼓了许久,等皎烁蒙着面纱出来时,被召来的贺显已经在大厅内等了许久。
世子府邸华贵,贺显是头一次踏入,行事格外的谨慎,生怕说错话被拔了舌头。平日里他沉迷炼丹炼药,对于外界的传言不放在心上,但还是有嘴碎之人在他面前提起了世子府的变故。这一次,世子急召他来,想必是有急事。
前来通报的公公倒是提了一嘴,但他还是揣摩不准这位喜怒无常的世子,凡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贺显的师父凌迁,前几日不知如何得罪了世子,炼丹的重任全落到了贺显身上。他虽然尽得师父真传,但还是年轻历练得少。为世子办事,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他正晃着神儿着,忽然有一声尖细的嗓音冒起。
“世子驾到!”
贺显赶忙赶急地跪倒在地,不敢贸然抬头惊扰对方。一阵清风徐来,他还未见到这位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世子妃,倒是先闻到了一股异香。
贺显沉迷炼丹,什么稀奇的玩意都见过,可唯独这传来的异香,叫他不知所措。
香味浓郁,凛冽地扑面袭来。贺显堪堪掩住口鼻,这才好受了些。可这厢世子已经牵着世子妃的手进来了,出于礼数,他无法继续掩着口鼻,只能默默开始屏息。
“小人拜见世子。”
吴王世子牵着爱妃的手在上席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起来吧。”
贺显这才缓缓抬头,对上了美人一双顾盼生姿的眼眸。
朦朦胧胧的面纱之下,世子妃的真实面目不得而知。仅仅透过一双眸子,便已是风情万种惹人怜爱。贺显不禁感叹,“外界的传闻不假,这位便是把世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世子妃了。”
周懿没跟贺显绕弯子,径直道明了自己意图。
而贺显身在国师的阵营,其实背地里的一切都是由吴王安排。他默默记着师父对自己的指点,应下了这一行差事。
“小人斗胆,为世子妃请脉。”
周懿允了,但是寸步不离地盯着,生怕出了纰漏,被人看出皎烁的真实身份。
贺显为皎烁搭脉,隔着手帕才触碰到对方,自己便不由得有些害怕。半空中一道狠厉的目光朝着自己投来,贺显提心吊胆,垂着头不敢直视世子妃的眼睛。
“这脉象……”
周懿追问道:“如何?”
贺显欲言又止,他诊出来的脉象,与常人天差地别。唯一有把握的是,对方中了情蛊。
“小人不才,只诊出一味病症。”
“哦?是何物?”
“情蛊,积年已久,日渐腐蚀宿主的躯体。”
周懿握住皎烁另一只手不放,继续说道:“可有法子能解?”
贺显谦虚道:“小人不才,略微精通岐黄之术。这情蛊,需要将体内的蛊毒尽数逼出来!”
说罢,下人呈上纸笔。贺显写下了一张方子。
“按着上面的法子行事,不出三日蛊虫必定全数逼出。”
周懿接过方子草草看了一眼,便叫人收下。
“三日后,若是爱妃体内的蛊毒能除,我保你坐上国师之位,但如若不成,你也就不必再留在炼药师的队伍里头了,径直发配充军,永世不得回京。”
贺显被这威慑力震住,赶忙跪倒在地。
“小人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退下吧!”
贺显走后,皎烁捧着他留下的方子仔细端详。说道:“你还真信他那不入流的岐黄之术?”
周懿看着皎烁紧皱的眉头,下意识地想要为他抚平。
“他不敢骗我,若是骗我,我把他全家都杀了!”
皎烁并未直视周懿的眼睛,而是默默在心里头算着其他的事情。
鲛人一族的海巫陨落,无人接替她的位置。如今,能够站出来扛起重担的人寥寥无几。面对着炼药师开出来的方子,仅凭着他一己之力无法辨别真假。
总归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他豁出去试一次。
“若是我骗了你,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