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有些不明白,但是还是去了。
许半琴让翠玉找人盯着,果然,不出两天,送过去的东西就被老太太悄悄送走了。
许半琴十分得意,当即就去找向庆荣。
向庆荣可能为了求子,最近多半时间都是歇在杨氏那里。许半琴只能过去找他。
见了向庆荣,许半琴先说了点别的,跟向庆荣温存了一会儿,才邀功般说道:“老爷一直忙,这么久都没有过去老太太那里,我想着,老太太毕竟是长辈,要是不管不顾,传出去,对老爷名声也不太好。就命人送了些东西过去,布料首饰,还有一些金银,让老太太自己支配。”
向庆荣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不愿意去见老太太,但是向老太到底是他亲娘,他不缺这点东西,倒也不吝啬。
许半琴观察他的神色,接着说道:“就是不知道老太太是不喜欢还是怎么,隔天就命人将这些东西送出府了,也不知道是送去了什么地方。”
她话音刚落,向庆荣脸色就陡然一变。许半琴看在眼里,假装不知,“老爷您这般孝顺老太太,她老人家是知道的,只是不说而已,您也别跟老太太置气了,寻个时间,去看看老太太吧。”
她这话说完,将她搂在怀里的向庆荣脸色骤然变冷,将她推至一旁,冷冷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我的主了?”
许半琴就装出惊吓的神色来,“老爷,妾这是说错什么了吗?还是做错什么了?妾看夫人每日都过去陪伴老太太,她如此孝顺长辈,这才想跟在后面...”
向庆荣霍地站了起来,冷冷道:“你主意倒是大得很!老太太那边,我自有分辨,她有的是东西,还缺你送那点?出去!”
许半琴虽然被呵斥赶了出来,但一走出房门,嘴角就勾出了冷笑。
向老太刚拿到向庆荣的孝敬,转头就给二儿子送去了。这不是寒了大儿子的心吗?况且向庆荣本来和向老太就不和睦。而她现在在向庆荣跟前提出杨氏和向老太交好,向庆荣不迁怒杨氏才怪了。
果然,后面向庆荣再也没有提过中馈的事情,晚上也不去杨氏那里歇了。
过了几天,杨氏也察觉到了向庆荣的冷淡,她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向老爷再也没有提过中馈的事情,反而最近都在许姨娘处安歇,杨氏颇感不安,想来想去,只能过来找向清怡。
向清怡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向庆荣的意思。
不过向庆荣对杨氏应该没有什么感情,许半琴才是他的心头好。向清怡只能先安抚杨氏,再暗中命人去打听向庆荣和许半琴最近的动向。
而许半琴更得宠了,甚至风头比之前更有甚之。
她这几个月一直在试探杨氏的脾气,杨氏那日敬茶时候表现出来的强硬让她有些担忧,但是几个月过去,杨氏再没有使出别的招数,显得很是软弱无能,这让许半琴有些放心了。
杨氏也知道向老爷是为何要娶她。她确实没有什么狠辣的手段,许氏又十分猖狂,她不仅将府中的中馈掌握在手,连向老也也被她拉过去了。
杨氏本来将希望放在向清怡身上,想着向清怡是向老爷唯一的女儿,她兴许能劝动向老爷,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向清怡起不到什么作用,这让她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知所措。向清怡若是不能帮她,她凭借自己,独木难支。
她只好越发恭维向老太,她想向老太毕竟是向庆荣的母亲,若是向老太发话,向庆荣总该会听一些。
她对向清怡有了不满,对向清怡安排过来的丫鬟也渐渐疏远了。
向清怡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帮杨氏夺宠,杨氏的存在就是为了让许半琴坐不上正室的位置,如果她能对付许半琴最好,如果不能,她就只需要占着位置就行了。
向清怡现在最关心的是京都。春闱只剩下几天了。
“公子,歇一会儿吧!”墨童有些担忧地看着脸色发白的李槐。
从四五天之前开始,李槐就开始不舒服,一开始只是稍微有些拉肚子,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没想到后面越演越烈,拉稀一直止不住。
李槐这才开始重视起来,他命墨童去让人请大夫。
大夫很快就上门了,给他诊脉,摸着胡须,说了一长串让人听不懂的话,然后就开了方子,让他们去抓药来煎服。
可是连吃了三四天,情况没有半点改善,他拉肚子越发严重,人的精神也在迅速的消退,像现在,他坚持站了一刻钟练字,双股竟然开始打颤!
眼看着春闱就在眼前了,这叫人着实心焦。
考试的时候是要考几天几夜不能出来的!就算是有一副强壮的身体,进去这么一趟,出来都要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何况他现在还如此虚弱!
李槐感觉浑身乏力犯酸,一张纸还没有写完,他又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向□□,他脸色一变,只能丢了毛笔,踉踉跄跄地冲向房间里特意设置的屏风。不多时,屏风后面传出一泻千里的声音,墨童瞬间捏紧了鼻子,悄悄地推开了窗户散味。
好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了,他赶紧退了出来。
来人是江管事。
江管事面露担忧,询问墨童,“公子可好些了?”
墨童摇头,也担忧道:“看了好几个大夫了,吃药都不管用,这可如何是好?眼看着春闱在即,公子别说温习功课了,就是长时间站立都不行,一直拉肚子,这样拉下去,人可能都有危险。”
江管事道:“这可不行啊,那考场进去就是九死一生,每年横着抬出来的人都好些,公子这个样子,我看还是别冒险了,错过了今年,公子还年轻,以后可以再考。”
墨童没有说话,他大概也知道放弃对于李槐来说有多艰难。
可是这能怎么办呢。
江管事也没有进去,在外面都能听到动静,他站了一会儿,就说去找下人交代一下,要尽量给李槐补补。
江管事在灶间找到了玉竹。
“李公子亏得厉害,要给他补补身体。”
玉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道:“老爷,李公子身体已经垮了,再病下去,只怕支撑不住。”
江管事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李槐只要惜命,绝对不敢进考场的。
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才道:“好好伺候公子!”
玉竹应下。
江管事离开之前,又朝李槐住的房间看了一眼。
他还是不解,为何向庆荣会发出这样的命令,要让他想办法让李槐进不了考场呢。巧合的是,玉竹是他夫人的陪嫁,最稍长的就是做药膳,懂事物相生相克,不过让李槐吃了半个月,就让他拉肚子拉到虚脱。
李槐大概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吃下的都是一些相生相克的事物。
李槐确实抱憾。他其实想过自己可能会名落孙山,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春闱,如此之多的举子,他不敢说自己绝对才高人上。
可是连考场都无法进,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可是他同样也知道,他如今这样的身体状况,如果执意要进考场,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高中固然荣耀,可也得有命享受。
李槐最终还是放弃了考试。
可是他也无法马上回正临,他“病”了,还需要养病。
向清怡不知道向庆荣是怎么做的。如果可以,她更想自己下手。可是她手上没有可靠的人,而且她对京都不熟悉,有些无从下手。但是向庆荣不一样,他手上绝对有可靠的人去做这件事。
说服向庆荣的过程,比向清怡想象中要简单得多。这可能是因为向庆荣是商人,他知道怎么样才是最大利益。他其实也不需要李槐为向家带来多少荣耀。换句话说,如果李槐对向家忠诚,他站得越高,对向家就越有利,反过来,向家就可能赔了孩子惹了狼。得不偿失。
李槐假如一辈子都只是个举人,对向家来说,也是很好的。正临的官不敢对向家做什么,因为李槐有功名在身。
向庆荣大概不会管女儿幸不幸福,只要向家能延续血脉,能在正临一如既往顺遂地发展下去就行。
向清怡去询问向庆荣事情进度的时候,向庆荣没说太多,只说了一句李槐生病了,身体虚弱,无法参加考试了。
向清怡就知道,一定是向庆荣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你且安心。”向庆荣想到了什么,抬头对向清怡道:“李槐这人,人品不算差了,又是年轻举人,正临找不出第二个了。过去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他以后是做上门女婿的,你要多包容一些。”
果然,向庆荣还是不打算放弃李槐。
向清怡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向庆荣。向庆荣为了这件事已经做了多年的安排,只要李槐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大概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向清怡也没有多做无用功,就想退出来。
正在这时,没有通过通传,许半琴就走了进来。
大概也没有想到向清怡会在这里,许半琴看到她,还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藏了起来。
“大姑娘也在。”许半琴笑了笑,权当打过招呼了。
向清怡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的衣裳,鲜红色的纱裙,上身是白底绣雏菊的半袖,堪堪托出她的纤腰,气质婀娜而清纯。
向清怡道:“姨娘穿这样的裙子有些不合规矩吧。你是姨娘,怎么能穿正红?”
许半琴低头看了一眼,她当然知道姨娘不能穿正红,可是她就是穿了,又有谁能说不行呢。就连向庆荣看到了也没有说过她的不是。向清怡偏要跟她作对。
许半琴看了向庆荣一眼,就道:“清怡还是小姑娘呢,就如此一板一眼,想来是老太太平日没少教你规矩吧。现在搬出来教训我,我确实无话可说,回去就换下来。”
她搬出老太太,果然向庆荣的脸色开始有些不悦。
“穿了就穿了,有什么,清怡快回去吧!”向庆荣发话。
向清怡愣了一下才告退,许半琴心中暗自得意。
回去的路上,向清怡有些疑惑又有些明白了。
她没想到向庆荣对向老太的意见已经大到这种地步,想来许半琴平时没少使劲。
她又恍然大悟,总算是知道向庆荣为何会对杨氏越发冷淡了。
不过她现在不去管许半琴,她要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将李家这个亲事给退了。
李槐在京中养病,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向庆荣肯定是不愿意主动退亲的,李槐也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让向庆荣不能容忍的事情。
向清怡想到了李老太。这老太太听风就是雨,上回一听王通判家想跟他们家结亲,就风风火火地亲自赶来退亲。若是有比王通判家想结亲更让人心动的消息呢。
一个月半月过去。
春闱早就过了。李槐还没有回来。
这些日子以来,向清怡收买了些下人。这些人不是知根知底的,让他们去做一些不能见人的事情不行,但是跑腿已经足够。
向清怡命人盯着李家。
这好办,李家不像别的有根基的人家,家里下人管得严,出去也不敢多说乱说。李家不一样,下人也是后面才买的,对李家人没什么感情,消息最好用银子买出来。
听说李老太日日上香,就盼着李槐能高中。
等时间差不多了,向清怡就命人去李家下人扎根的地方散布消息,说京都榜单已经放出来了,正临出了个进士老爷,只是官文还没发到正临来。这进士老爷听说年轻得很,人也英俊潇洒,被人榜下捉婿,是京都的大官呢!就是听说他在家乡已有未婚妻,拒辞不受。京官无法,却也不放人,所以这高中的消息被人压下来了,就等着他松口同意呢!
李家下人一听,这年轻的进士老爷,除了自己家举人老爷,还能是谁?正临找不出第二个!于是赶忙跑回家报信。
李老太乍一听这好消息,高兴得晕了过去。她也不知道这些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流程,只知道自己儿子高中啦!被掐醒人中,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了坏消息。她儿子高中了,却被大官压着,非要同意娶他女儿才肯放人!而她儿子却以家乡有未婚妻,坚决不受!
那下人添油加醋,说得有鼻子有眼,李老太脸都吓白了。好不容易醒过神,当即拍板,这未婚妻,她老李家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