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忱沉思片刻,叹了口气:“他们大多数是从盛京逃出来的清贵士族,当初破城之时,是有鹤收留了他们。咱们昨日进城,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这群人一股脑地想见我。如今国破家亡,朝不保夕,这些文人不复往昔尊荣,亦没了家族依仗。有鹤将他们安排进寿州各处衙门,算是勉强安置。”
“士族之首的王家都倒了,这群人还在做梦?”夏枫捕捉到重点,毫不留情地讽刺。
“萧氏才是曾经最大的士族,从皇权旁落的那一刻起,世家大族组成的江山就开始倒塌了。”
萧明忱轻笑,捏着她长软的黑发在手指间打圈:“这些人好歹读过书,让他们物尽其用便是,只要不是别有用心,无需搭理。”
两个人腻腻乎乎,直到日上三竿。夏枫习惯了金戈铁马,枕戈待旦,这样温软的情意切切实在少有,越躺越不想起床。
但二人初到寿州,外面一堆烦心事排队等着处理,实在不算谈情说爱的时候。
寿州城外近在咫尺藏有大批精锐羌军,说出来很是让人匪夷所思。一群敌人手持利刃蹲在家门口,寿州谁也别想睡安稳觉。
严林跌落崖底,捡回一条命,幸好胳膊腿没摔断骨头。他一刻不敢休息,一瘸一拐地从病床上爬起来继续处理公务。
城墙之上,两个全寿州最闲的人背靠背望天思考人生。砖头缝里不知怎的长出几颗狗尾巴草,几片瘦弱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
随着一声长叹,随风乱颤的狗尾巴草被人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走。
“呸,你说于邯怎么这么磨叽?”夏枫吐出嚼破的草叶子,戳了戳一脸怨妇状的千珊,“他再不来,我单枪匹马去挑了乃蛮个乌龟王八蛋塞在山里的破帐子。”
“小姐,你怎么能说脏话?”千珊皱眉瞪她,触到夏枫不算良善的眼神又慌忙扭头看向别处,讪讪道,“他还带了一万五千步兵呢,哪有这么快。”
“喂。”夏枫抬起胳膊肘捣了她两下,“我听说,你小时候,家里给你订过一门亲事。”
千珊挪了两步,二人面对面,神经兮兮地瞅着她:“你就比我大了两岁,你听谁说的?我爹妈托梦怎么找你不找我?”
“不是。”夏枫挤眉弄眼,貌似神秘道,“你爷爷李尚书博学广智,故旧众多。盛京中那么多他生前的同僚部下,肯定都知道呀。我也是上次来京时才听说,你猜猜是谁?”
“左不过是个懦弱又狂妄的世家子,说不定是前日去指挥使府门前喧闹的其中之一。”千珊话语中带了两分鄙夷,三分冷淡,五分看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