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战船封锁后，何乐并没有感到喜悦，相反他是忧心忡忡。青莲教的实力还在不断壮大，就以此水军为例，大周朝现在也拉不出如此规模的水军，就算有也得留在定州防御北岸的羯人。
在澜江上，唯有青莲教能组建如此规模的水军。若他们此时率军南下，澜江以南五州将没有任何抵抗力。
他知道暂时青莲教还没有南下的打算，但南边五州迟早也会卷入战乱，乱世之中不可能有安宁之地。大周朝中有不少如镖师张达所想，以为逃去澜江以南就能躲过战乱。可他们忽略了青莲教的存在，更忽略了青莲教曾完整的抢走澜江上田桑州刚刚打造好的出海船队。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以拍后脑勺的惊讶。如果不是青莲教全面封锁澜江，何乐也不会见识到青莲教隐藏的水军实力。总有一天这里的战船会将战火漫延到澜江以南，那时朝廷已自顾不暇，根本就无力援助。
想到千疮百孔的大周朝廷，何乐就觉得自己这个侯爷的身份委实可笑。今天还有人尊称他一声侯爷，哪天大周朝覆灭，他这侯爷的身份又会成为被罪证。可即便如此，朝堂上仍有人蠢蠢欲动，为着眼前的利益而明争暗斗。
现实就是除了二货武安帝，无论是羯人或青莲教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的水军还不成系统，也没有真正懂水战的指挥。”卫栾稍稍缓解后，说出何乐心中的忧虑。
何乐没有与他争辩，他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承认青莲教的优势。确实青莲教的水军混乱不堪，但朝廷的水军更加无能。就比如现在负责镇守澄河南岸的水军都护苏寅臣，还不是一样监守自盗将军粮偷偷卖给北面，要不是现在兴庆帝还自顾不暇，早就想办他。
大周朝的贪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不是一地两地的事，而是从上到下全员参与。建隆帝在位时已经到可以当面行贿，建隆帝对此完全就无动于衷。
他真傻吗？
其实建隆帝真不傻，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还不如乐得淫糜奢华。但私底下还是放纵自己长子建起地匦局，让他插手暗面的勾当。可以说当世无蠢人，只是多数人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总以为灾难来临时他们能躲过去。
“李剑常回来了，现在应该已到田桑州的玉台坪。”陆十二难得说些秘闻。
卫栾激动的站起来，看向何乐。
何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包括在坐的几人，也是同样的反应。除去卫栾，再无人知道这位李剑常有何特别。
“建隆二年春，在小澄河力挫五千过河羯兵。建隆二年秋在小澄江力挫三万青莲教众。建隆三年秋，再挫夜袭一万青莲教众。他是一个小澄河上的小小校尉，三次建奇功却不受封赏，更没有人愿意为他鸣不平。只因为他的臭脾气，几乎把朝中大人得罪过遍。”卫栾猜到何乐可能不知道这个人，所以将他记得的事说出来。
何乐更加奇怪，这样的人为何就连栗源先生也不曾说起，要知栗源先生从来是只要有用的人才，他就能不拘一格的选用。
“建隆四年八月，李剑常亲手处决了当朝栗丞相唯一的小舅子，因为他乘夜想渡过澄河。”
卫栾的话让何乐大概明白过来，只是他依然想不明白。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栗源先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还是觉得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他很厉害吗？”风飞燕已经平复心情，决定不再提给卫栾度气的事。
卫栾看向她，却是立马面红耳赤，不过还是认真的点点头。
“他当然厉害，当初阻断五千羯兵时，他手上只有三百残兵。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击退羯人的，只知道他的战损极低。后两次胜绩，他手上可用的兵力也不足五千，全是利用地利优势进行布防，而且他很善于机动作战。要是他的性格能再圆滑一点，早就能与袁义承齐名。”陆十二对朝廷当然不会有好感，一个自小就被灌输朝廷丑恶嘴脸的人，怎么也不会对朝廷生出由衷的好感。
陆十二的话激起小船上众人强烈反应，就算是司空行这样的江湖人，也会不免唏嘘。同时对当今朝廷，自然是暗生怨念。本来就已是残花败柳格局，还偏偏就喜欢内斗，更是将人才拱手相送，不灭亡已是奇迹。当然他们现在要追随的只是何乐，与朝廷无关。若何乐失势，他们再走不迟。
何乐也不去辩解，因为他无法辩解。再说现在有什么事都可以推给死去的建隆帝，只要兴庆帝不这样，人心还是能聚回来。正如现在的临安城，至少有一半人是心向朝廷，不愿意真的发展到兵荒马乱的地步。
“袁义承很厉害吗？”始终不怎么说话的倩倩，突然有兴致起来。
“袁义承是朝廷的忠川……臣，又是几十年的老将。当初在北地，都是袁家军在支撑战局。虽说他们败退，但并不是他个人的失误，而是整个朝廷的问题。他个人的战事还是可圈可点，甚至还有几场势均力敌的胜绩。可惜当时朝廷上粮草也没有，协同作战的人又半道逃跑，不然也不会那么快败退。”陆十二悄悄看过何乐一眼，见他没兴趣回答，所以才简单的概括袁老将军的事迹。对袁义承他也不敢贬低，还是肯定他的成绩。
“能和他齐名，那就是说李剑常这个人真的很厉害，要不我们现在去把他抢过来。”倩倩绕了个弯，才说出她的本意。
只是她的本意却让陆十二心中泛酸，原来她已经开始为何乐着想，只是没有说明。
“现在我们先回临安，至于这个人，总会有机会见面”何乐闭上眼谁也不看。
李剑常抢来就能用的话，就不会被青莲教拉过去。这样的人要不是胸中有远大报复，就是藏有仇恨，这样的人又岂是抢过来就可以用的。
此时小船已经驶过田桑州的边界，正式进入兮州境内。青莲教这时只有零星队伍进入兮州，大的调防还在进行中。暂时而言何乐他们已经安全，只需几日就能进入蓟州，然后借蓟州的水路北上。
对于在青莲教腹地的冒险，何乐也是颇多感触，此前还只是纯粹的敌对，现在则加上恶心。终有一天他会回来，推倒那座邪恶的白峰塔。
回望西边，何乐嘴角的冷笑不由得让人生出寒意……
（第三卷怒血妖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