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也能知道黄金贵的心思,所以也不拒绝,应着跟他一起去。
此时已是傍晚,而安澜城的宵禁是从戊时二刻到寅时。现在离宵禁只剩一个时辰,如果离得不远还是够来回。
三人出了门,便一路往西走,大概走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就看到高楼上晃起黄旗,如是三人立刻转进小巷。等了不到十息,就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何乐感知中是十来个羯人从城外回来,似乎说着什么。不想这些人竟停在外面聊起来。
何乐怕这些人会进来,如是悄悄催着他们沿小巷改道,稍微绕了点弯路后才来到要找的餐馆。只见这间不大的餐馆上挂了面残破的旗帜,上面写着馍。
何乐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他以前的家乡就喜欢吃这个,但到南边后只能吃到烙饼。馍和烙饼的味道相差太大,其实何乐更喜欢吃馍。但南边潮湿,如果做馍容易坏,只有烤成石头一样的烙饼才能久放。而北地因为干燥和寒冬,就喜欢做馍。
“没吃过吧!”黄金贵一脸兴奋,似乎这是他发现的新鲜玩意。
小柠柠也舔着小舌头,好奇的往里张望。这个时间仍能闻到餐馆里传出的淡淡食物香味。
何乐轻轻摇头,跟在他们身后走进这间简陋的餐馆。此时餐馆里已经坐着七八个人,正埋头吃着。从他们大块朵颐的神情可以看出,这家做的馍确实好吃。
何乐更是从食物的香味中闻到了豚鼠特有的香味,那是北地独有的一种鼠类,能吃各种食物,也是目前野外唯一还能大批量存活的野生物种。想不到这家店竟用豚鼠作底料,也难怪会生意如此好。
“几位客官想要点什么?”小二见他们过来,也是立刻上前收拾桌子。
“听说这里的肉馅馍好吃,给我们来三大份。”黄金贵从怀中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小二的托盘上。
要说到整个北地的物价,其中最贵的就属食物,而食物中最贵的就是肉类。再细分肉食又分几大类,最差的不是人肉,而一种名为獌鼠的生物,因为有股去不掉的腥臭味而成为比人肉更差的肉类。最好的肉则是羊肉,但在北地只有羯人和蔡家人能吃羊肉,主要因为草饲不够。至于这种豚鼠肉,大概可以排在最贵肉类前五名。
所以这十两银子在北地只够买十份肉馅馍,而在南方却可以够穷苦人家吃一年。
可对于黄金贵而言,却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别,因为他原本就是不考虑如何花钱的主。住进客栈起他就以家族的名义从客栈赊来银子花,回去后再以一乘五的利还。这样的好事客栈当然愿意,因为中间还有申屠家族作保。
何乐也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花银子时的奢侈大度,也就无所谓。
或许能吃得起肉馅馍的客人比较少,所以等待上餐的过程有点长,等了有半柱香小二才从厨房将肉馅馍端出来。不想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人,见到端着餐盘的小二后,直接上手一把抓住肉馅馍就开始吃。
就听得一阵咿咿唔唔后,来人便将新做好的肉馅馍给吃掉一个。
那边原本开心等待的小柠柠看到,直接给吓哭。
而餐馆里的其他人更是吓得趴在地上,有些甚至是相互拥挤着堆在墙角。而小二虽依然举着餐盘,可他却浑身发抖,不敢说半句话。
黄金贵也气得握紧拳头,却只能抱过小柠柠低下头。
因为进来的是一名羯人,显然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熟悉,所以只是无所顾忌吃着。
不久从外面又走进来一名羯人,这人环视一圈后走到柜台前,又是一阵咿咿唔唔,那掌柜的应是听懂了,连连点头。然后这名羯人才慢慢往何乐这桌走来,因为整个餐馆里就他们没有下跪或是躲起来。尽管小柠柠吓得躲在黄金贵怀里,黄金贵也低着头,但他还坐在椅子上。而何乐更是大马金刀端坐着,就连目光也不曾离开过他们俩。
“呢是哂么人?”
虽说这人的大周朝话不标准,但其本能听懂。而最重要的是,羯人中能说大周朝话的人通常是他们的百夫长,甚至是千夫长。一般羯人是不会学大周朝话,就算是他们的探子也一样,似乎是羯人的一种保密手段。因为大周朝人要想学羯语很难,其中的变音特别多,细微差别也会有很大差别。
“我等是商人,第一次来安澜城。”何乐微笑着回答,丝毫不惧。
而那边的小柠柠已经吓得在发抖,可见对羯人的恐惧已经深入她的骨髓。
“山人…”那名其实是千夫长的羯人可不蠢,能学会大周朝话,更是做到千夫长级别,不可能是蛮干得来的。
“笑姑姑,你站过来让我看看。”见何乐滴水不漏,千夫长转头抓住小柠柠的肩膀,想让她转过头来看看。因为小柠柠穿得太过华丽,让人一眼看出不是普通人,再说商人绝对不会带着小孩来安澜做生意。
原本就很激动的黄金贵一把打开他的手,将小柠柠抱得更紧。可即便做出如此勇敢行为,但黄金贵还是太紧张,浑身不受控制的发抖。
那名羯人千夫长可是有很多年没遇到过这么大胆的贱民,所以立刻很果断抽刀就要劈向黄金贵。
但在他刚把刀抽出来的时候,就被身旁的同伴拦住,就听同伴一边吃肉馅馍一边咿咿唔唔说着什么。那边稍懂羯语的掌柜震惊得说不出话,因为那个抢肉馅馍吃的羯人在说馍好吃,不要shā • rén什么的。
羯人要杀大周朝人什么时候讲究过?
没有的事,安澜失陷九年来他们想杀谁就杀,哪怕是蔡家人也不能幸免,唯有手段残爆程度不同,没有时机一说。
那名千夫长显然也是觉得不可理喻,直接将他推开。
结果那名羯人士兵却突然变脸,猛的扑过来一把扣住千夫长的衣襟,将他从餐馆内拖了出去。被拖的千夫长此时竟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