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彦少卿进入中军营帐的时候,也注意到这里的那些亲卫兵们对他更多的是一种轻蔑和不屑一顾。就仿佛他已经成为一个过气的兵部尚书,此刻是来求见他们家主人。
对此彦少卿依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情绪,他知道对于这些个兵油子,他不需要去显露情绪。他们不像那些文官,会善于玩心眼,擅长于勾心斗角。这些个兵油子们,可能会更加的直接,所有喜怒哀乐全都不加掩饰的写在脸上。
撩开那间营帐的门帘后,彦少卿就看到坐在将军大椅上的文禇。今天的文禇一身将军铠穿戴整齐,俨然一副大将军的威风模样。如果只是看外表,还确实挺能彰显大周朝军人威武风范的。如果让他此刻去检阅整个临安城布防官兵,以他现在的模样更是能给所有驻防官兵带来不少信心。
关于颜面问题,比起彦少卿来也确实强了不少,而这也是文禇多年来一直想爬上皇家凤床的主要原因所在。无论是前面的陈贵妃,还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在这位文禇大将军眼中都不过是他可以骑在身下的玩物。
只是很可惜,他有点对自己的外貌过于自信,以至于他的这两段绮想都没能够成为现实。但他有一点好,那就是从来都不会轻易气馁。就比如现在,他看着这位以正直贤明、铁面无私著称的兵部尚书彦少卿,也不得不亲自来拜访自己时,他就会想笑,如是就忍不住想以高位者的态度来接待。
“这些年辛苦文将军了。尽管临安城平叛之时文将军没有出力,尽管羯人即将到来时文将军也同样没有出力。但等皇后娘娘需要之时,文将军却能够及时的出面,实在让人心生敬佩!”
让文禇意外的是,彦少卿刚一跨入中军大帐内,还不等他开口,便已经直接以一种是貌似夸奖的方式,却又极尽讽刺之能事的嘲弄了他。顷刻间就使得文禇的脸色大变,猛地一拍将军大椅的扶手,从椅子上腾的站了起来,大吼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你又有什么资格如此说本侯爷!”
“噢,忘了。皇后娘娘确实空口无凭轻许了一个爵位给将军,但很可惜啊!我朝历史上还从未有哪一位侯爷是由皇后娘娘封赏出去的!”彦少卿却自顾自地拖来一把锦墩坐下,就坐在了营帐的入口处,与文禇保持了十个身位以上的距离。
要知道此刻文禇左右两侧各站着三位体型壮硕的亲卫兵。彦少卿相信他的这些个亲卫兵都至少得有外家功七品以上的实力。这些人在大营帐内站着,将文禇衬托出极其威风凛凛的气势,长久以来还没人敢当面与他争辩。
可彦少卿却极其轻松看着文禇,在那一刻他的眼神渐渐的由无所畏惧,开始变得越来越犀利和黑暗。
那种异样的感觉,有如一根针透过无形的空气,直接刺在文禇的脑中,使得他浑身一激灵,紧接着便汗毛倒立。
“你今天来根本不是通传圣旨的!”文禇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来直指着彦少卿说。
“不错,很聪明。”彦少卿第一次冷冷的笑了。
这一类的冷笑,在彦少卿以往的时候很少会表露出来。他一直给人一种成熟稳重,温和敦厚的感觉。可在今天,文禇却从他的身上体会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在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恐怕远远低估了这位兵部尚书大人。
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人会去怀疑彦少卿,没有任何人会意识到彦少卿可能也是一个硬疙瘩,也是一个外家功高手。
因为彦少卿装得太好了,装得太成功了。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把他展示出来的那一面当成了他的全部。但实际上彦少卿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温和的人。
“你想怎么样?要知道这是在我文家的营帐之内,你要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我就能够让文重宇立刻率领所有的兵马杀入临安城,到那时候我就不信你敢承担引发兵变的责任!”文禇也是因为意识到了危机,所以才会将如此谋逆的话说出来。
听到对方的威胁,彦少卿却是以更加轻蔑的方式笑了。他冷冷的笑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对方,而是将他们七人扫视了一眼。他看见那六名壮汉已经将手中的佩刀抽了出来,要知那都是最上等的雁翎刀。
很明显这些人是属于违规配的雁翎刀,结果却从来没有人向上面汇报过。使得他这位兵部尚书直到今天才知道,文家亲卫侍从当中有人在僭越使用兵器。当然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也往往都属于可大可小的事。
一般而言,越是高级别的官员越是会注意避免犯这样的小错误。因为朝堂之上原本就是党争之地,不同派系总喜欢去寻找对手的小错漏来起事。因此越是处于高位的人,越会注意这种小细节。
而文禇不同,他属于不高不低的位置,又一直以来强调自己不去参与派系斗争的特点。于是他反而会比那些人胆子更大,更加敢想敢干。因此他也难免会有一些类似的小细节不严谨,不那么愿意去遵守规则或祖制。反而会故意的,更加出位的去干一些小事情,以此来证明他的特殊之处。就如同他因为一直保持了足够的dú • lì性,因此建隆帝才会愿意让他协同羽林卫一起拱卫临安城。
所以此刻在他的亲卫中出现僭越使用雁翎刀的情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甚至在他的府中,还藏有金丝绣蟒袍一件,那是他幻想着以后哪天能被封王时可以穿的。因为文禇这原本就极度自恋,又特别在意着装,所以才会要求自己的亲卫全部佩带雁翎刀。
自然彦少卿也会他不知道的事,因此他也不可能想到文禇在这些愚蠢的事情上做得有多荒诞。
“现在你可以走,我可以自己直接去问皇上。咱们就当从没见过,我也不想与你为此事争论。都是同殿为臣,以后咱们就各凭本事!”到了此时,文禇的话反而变软了,甚至让他的亲卫也难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