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此番他们的目的,是灭人宗门,但面对虚云大师,还是做足了礼数。
“贫僧算不得大师,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名僧人而已。”
裂天此时突然想到了轩辕仁德,笑着回道:“若是这天底下的芸芸众生皆和大师一样,那人族掌管这世间,也不失为是一桩美事。”
面对这赞誉,虚云大师淡淡一笑,仿佛这些赞誉对于他而言,就是一阵掠过自己脸颊的风一般。
“若是天下间的众人都和贫僧一样,那又如何称得上是芸芸众生?”虚云大师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随后接着问道:“敢问施主……”
虚云大师话还没有说完,裂天便拱手道:“在下裂天,如今是金乌一脉的圣君。至于这两位,是我金乌一脉大军的指挥与其夫人。剩下的二位,在下的朋友。”
听到这话,虚云大师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招呼远道而来的五人坐下。
这桌子,虚云大师占据一方,剩下三面的位置,裂天、金渊和雪儿个占一个。至于天残地缺两位前辈,则是如同竹子一般,笔直的站在了裂天的身后。
裂天看着桌子上的酒菜,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敢问虚云大师,这是何意?”裂天指着桌子上的一盘鹿肉问道。
“鹿肉而已,莫非圣君也似我们出家人一般,不沾荤腥?”
“可你这是佛门净地,居然用肉来招待客人?”裂天的心里写满了疑惑。
“对啊,这是佛门净地,那敢问圣君,何为净地?”
裂天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佛门净地,这个‘净’字,不是净人,而是净己。若是我们佛门强制别人学习我们,那和山大王有什么区别。世人皆浑浊,独我清白。以清白照耀浑浊的世道,这才是佛门的意义。”
一说到这儿,虚云大师兴致便上来了,接着说道:“我佛门主张渡化,而不是教化。若是世道黑暗,我佛门愿成为这暗夜之中的烛火,我们不会燃烧谁,只是为别人照亮前行的路。至于他人怎么做,我佛门不强求。佛门是渡人,成为标杆,而不是教化。”
虚云大师再度重复了一句。
裂天听到这话,朝着虚云大师微微一弯腰,表达了他的敬意。随后也不再客气,夹起了鹿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肉不错。”裂天淡淡的说道:“虚云大师似乎知道了我的来意。”
虚云大师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佛门向来都是以菩萨心肠闻名于世,慈恩大师,为了保住灵隐寺,献祭自己,成就金刚伏魔大阵。但到了虚云大师这儿,似乎不同了。”
“师父所做,与我所说没有冲突的地方。那裂天施主如何看待佛门的慈悲,牺牲一人,换取其它人的生命,算得上慈悲吗?”
裂天知道虚云大师所指,也明白虚云大师和裴英凤一样,不会因为自己的威胁而甘愿充当自己的棋子,将徐长安引来。
但虚云大师和裴英凤不同,裴英凤对他只有纯粹的恨,不帮自己也是对其弟弟裴长空和儿子宁致远有纯粹的爱;而虚云大师,他的情感复杂,道德高尚。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把徐长安给吸引来。而且,越是这样的人,让他屈服之后,自己也会越有成就感。
虽然虚云大师通过方才的那段话,告诉了自己他不会受自己的威胁,但裂天还是问道:“这么说来,大师是不愿意帮在下一个小忙吗?”
“我帮不了任何人,正如佛家所言,其实我们渡不了任何人,能渡你的,只有自己;同样,能帮你的也只有自己。”
裂天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虚云大师的身后,淡淡的问道:“不知道这金刚伏魔大阵的强度如何?”
虚云知道这位圣君动了杀心,仍旧淡淡的说道:“今日,这大阵不会阻挡任何人。”
裂天本想用金刚伏魔大阵的强度来展现他身后天残地缺的实力,以此来逼迫虚云大师,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一拳如同打在了棉花上。
“那虚云大师,如何看待受灵隐寺影响颇深的灵隐镇?”
虚云大师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这位圣君裂天的又一张底牌。说白了,这位圣君就是想用那灵隐镇的百姓来威胁虚云大师。
“圣君又是如何看待他们的呢?”虚云大师反问道。
“礼佛信佛,甚至整个镇子的百姓都和蔼可亲,谦逊有礼,乃是佛门最为忠心的信徒。”
虚云大师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只是谈起了从前。
“当年,我也曾这么认为。见山是山,但现在,见山不是山。”
“请详细说说。”裂天先给虚云大师斟了一杯茶,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仿佛一个勤学善问的的学生。
“圣君可知道,他们为何礼佛和信佛?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没有灵隐镇这种说法。”
“愿闻其详。”裂天瞪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金渊,金渊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鹿腿。
“这事儿啊,先师曾说过,是他做的孽。”仅仅这一句话,便更加引起了裂天的好奇心。
“当年,还没有所谓的灵隐镇。同时,山下发生了瘟疫。先师秉着慈悲之心,便下山救治他们。得到了先师的救治,百姓们自然就痊愈了。可先师在救治的过程中,却无意提到了灵隐寺。”
“顿时,百姓纷纷称先师为活菩萨,称灵隐寺为小西天。”
裂天的眉头拧成了一股麻绳,皱着眉头的他问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你们佛门多了很多信徒。”
“‘信徒’一词,本就不是为了佛门而生的。这不是什么好事,百姓们立了庙,还恨不得我们灵隐寺搬到他们镇子上。他们每日都去庙里拜祭佛门菩萨,大到生死大事,小到家里牛羊的生产,全都去拜菩萨。”
“这就是好事啊,你们灵隐寺可以随意指挥那个镇子里。你们喊他往东,他们绝对不敢往西。”吃着肉的金渊突然嘟囔了一声。
裂天虽然有点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反而是继续看着虚云大师。
他的想法其实和金渊的想法一样,灵隐寺为何不趁机占领灵隐镇。多了一些人听自己的话,终归是好的。
虚云大师叹了一口气道:“佛门修来世,但却不信神。他们建立庙宇,借助庙宇来谋求好处,依赖虚无缥缈的神,本就是一种错误。而且,那些百姓,又有几人懂得真正的佛法,了解佛门奥义。你们应该去吃了素食斋饭了吧?”
裂天点了点头。
“你们有没有发现,做的是素食,可其价钱甚至比肉还贵。”
金渊和裂天都顿时一愣,他们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还有,我们佛门原本不忌荤腥的,只要定力够,吃荤腥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倘若要说杀生,那植物蔬菜不也有自己的生命吗?众生平等,难道到了植物这儿就不平等了吗?”
关于佛门,裂天所知不多。他最多知道一个出家人慈悲为怀,好像佛门的人都挺容易被威胁的。可没想到,当自己遇上虚云大师之时,完全没了辩驳的理由和勇气。
“一位知一大师曾经说过;信仰不是神,不会拯救任何人;而是我们选择了什么样的信仰,来完成自我救赎和拯救自己。”
虚云大师叹了一口气道:“而灵隐镇,告诉大家佛门有神,只要求神拜佛便能解决一切事情。他们不懂佛法,不通佛理,却一味的打着佛门的旗号为自己谋取私利。您说说,这是不是先师造下的孽。”
裂天无言以对,但如今却从内心钦佩这位大师。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尝试劝说虚云大师了,吃好之后,裂天站了起来,也不愿和虚云大师多费唇舌。若是比说佛讲理,那他可比不上虚云大师。
他伸了一个懒腰,便直接说道:“这样看来,虚云大师不打算帮我把徐长安叫来了?”
“徐施主愿意去哪儿,便去哪儿。贫僧又有什么权利管他呢?”
“可他应该会在意这座灵隐寺吧?”裂天眯起了眼睛。
“一切有为物,皆是虚幻,如梦幻泡影。佛门精神若在,那灵隐寺便在,若是人人心里都懂得了佛门的真谛,那么灵隐寺将会无处不在。”
金渊实在不想听虚云大师说这些绕得他脑袋疼的屁话了,便直接朝着裂天抱拳说道:“圣君,让我去烧了这灵隐寺,看他还说不说什么梦幻泡影。人生在世,吃好睡好,有人疼有人爱,才叫人生呐!”
裂天点了点头,方才的一顿饭,虚云大师阐明了自己坚定的想法。那现在裂天要做的,便是迫使虚云大师臣服于他;迫使虚云大师,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帮他把徐长安叫来。
金渊正要走,只见得不远处浓烟皱起,这座千年古刹被火海所包围。
“你……”
金渊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把原本以为别人在乎的东西,结果转眼间他们就自己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