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也就不说话了——徐循要封妃,待遇肯定有变化,永安宫里也是要进新人的,嬷嬷们心里也都装着事儿呢,以后还能不能和今日一样被信用,就得看她们的表现了。所以几个嬷嬷现在也是越来越注意,就怕自己说话不顺徐循的耳。
“您来试试这身袄子。”她从长案上把衣服取下来了。“绣娘们也是辛苦,这一阵子都睡不好觉呢,要赶的衣服太多了。礼服还好,便服就是做得不经心了。”
徐循也就懒得再关注外头的事了,她又开始履行最近最主要的任务:充当衣架子。
何惠妃的册封典礼风平浪静,用的还和以前一样,是镀金的银册,给的是金印。反正内外命妇行礼如仪,没听说有什么事儿发生。她的册封仪完了以后,就是徐循的册封礼了。头天晚上皇帝还特别跑来看了看徐循,笑道,“天气冷了,我那天在皇后那里还说呢,给你礼服做大一点,你礼服下头多穿几件衣服,也免得着凉了。”
他这却是有点想当然了,册封仪上穿什么那是有严格规定的。徐循就是想少穿都不行,更别说多穿了,只是她也不忍打击皇帝,因温言笑道,“我也早准备了,想着多穿两条护膝,这样跪着的时候膝盖也舒服点。”
“可不是的了,你胡姐姐就是跪得久了,回来就犯咳嗽。”皇帝说道,“这几日又病着呢,明日受你朝拜,还得支着身子起来换衣服。”
皇后册封那天,天气特别地冷,皇后又起得早,穿得也是礼制里规定的那几件,再说这种册封大典的日子都是不敢吃太多的,空着肚子吹了一天的冷风,又冻又饿的怎么能不病了?徐循笑着说,“她那个册封麻烦,得跪好久,我这个简单,穿得也没那么沉,不至于生病的。”
一边说,一边还情不自禁地显出窃喜的样子,仿佛不必做皇后而受那么麻烦的册封,很值得高兴似的,皇帝看了,禁不住在她额前弹一下,笑道,“真是傻样。”
忽然又想起来,遂掰着指头给徐循算,“因这几年事多,你又不在,几次发钱发东西你都没拿多少,你看你这宫里,像样的摆设都没几件。快想想还缺什么,借封妃的机会,一发赏了你。”
徐循环顾屋子,看着那太孙婕妤时赏的五彩大盘、青花大瓶、王瑾给送来的芙蓉石盆景,太孙妃有一次送的玉插屏,孙贵妃前阵子过来玩带来的紫檀笔山……一时颇有些无语,只好搪塞皇帝道,“我这东西都是够的了,就是人不够使——我也不要逾制的人口,您就用心多拨几个伶俐的宦官、宫女来给我使唤就行了。”
几个嬷嬷顿时都竖起耳朵了,皇帝多灵敏的人,焉能没有察觉?扫了她们一眼,再看看一无所知的徐循,不由得在心里就叹了口气。
这丫头,就是当了妃子,都不让人省心的。有事的时候靠谱,没事的时候,就开始冒傻气了……
刚这样想,徐循就添了一句,“现在要管的人多了,嬷嬷们也有点忙不过来——我也舍不得放她们出去管事儿,这都是要留着贴身服侍我的嘛!”
看她且言且笑的样子,连皇帝都有点琢磨不出来,徐循说这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了。
他还真琢磨了一会,看了看徐循,不由得又失笑起来。——自己的女人,又不会算计自己,有心还是无意的,重要吗?
“也是,现在毕竟是妃了,下面也有人要靠你吃饭呢。”皇帝想了想,也觉得要有一个人来帮着徐循管事儿,不然,徐循平时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偶然管事还好,长期要她用心办事,也累得慌。“那这事就包大哥身上了,一定给你挑几个可心的人来帮忙。”
徐循笑开了——却又一垮脸。“大哥,你今晚可不能在这儿吃饭了。”
一般留下来吃饭就是要过夜的,徐循今晚伺候了皇帝,明天难免体力不济,册封礼要支持下来,就比较吃力了。
正因为徐循不是很擅长拍马屁,这句话就把皇帝给说得特别高兴,他哈哈大笑,拧了拧徐循的脸蛋。“傻呀,难道我留下来,就必定要做那事儿?我今儿还就在你这里吃饭了——咱们也说说话,和我们小循说话,心里特别敞亮、舒服。”
徐循还有点不情不愿呢,“……好吧,那你可不能反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