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姜虞有生以来,搭乘过的最时髦的人力车了。
提脚踏上蛇尾的那一刻,姜虞心中默默想道。
美人儿等一人一猫皆踏上蛇尾,提气娇喝一声,款摆纤腰,驮着姜虞在石桥之间挪转腾移,速度快逾风雷。
姜虞和十三郎一前一后站在蛇尾上,姜虞双手搭着美人的双肩,十三郎蹲在姜虞后头,两只前爪紧紧抱住姜虞的靴子。
不抓紧不行,这“蛇车”开得太快,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甩飞出去。
姜虞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道:“这位姐姐,可否请你行慢一些?”
她快被颠吐了。
奉命前来接送姜虞的蛇妖剪烛终于觉察到自己飙车飙太快了,忙歉然道:“呀,是奴家失察,累贵客颠簸了。”
说着,降下速度,慢慢游.行起来。
姜虞道了声谢,举目四顾,暗中观察起沿路所见。
方才站在极乐赌坊洞口,看到内里透出粉光,姜虞还以为洞内应该空间逼仄,到处都是靡靡之音。
直到一脚踏入洞府,才发现洞内竟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开阔水域。三尺宽的狭窄石桥横贯水面,如同蛛网的蛛丝般相互接连。
舫船、小舟如同傍晚江面上的渔火,星罗棋布于石桥之间。所有的酒桌、赌局就在这大大小小,或是奢豪华丽,或是简陋朴实的舟船之上摆开。
每只船船头都挂出了旗招子,明码标价地告诉客人:要上我这船,需费银钱几何,有何美酒可品,有何赌局可搏。
一路行来,姜虞看到的旗招可谓五花八门,叫人大开眼界。
比如前头有艘舫船,明明彩绸装饰,彩灯高悬,两侧船舷走道上还有各色佳人红袖招展,莺声燕语,招徕客人,结果姜虞抬头朝船头旗招上一望……
上面写的是:“走鸡斗狗人生乐十两银子您是爷”。
姜虞心说这花船招徕客人的标语怎么怪怪的,既是花船,难道不该挂个什么“温柔乡里温柔人,万紫千红都是春”的旗招吗?
剪烛回头,正好瞥见姜虞目露疑惑,不由问道:“贵客怎么了?”
姜虞道:“这花船的旗招子真是古怪。”
剪烛听了,掩唇笑道:“贵客误会了,那可不是花船,而是一局斗鸡局。我们极乐赌坊不做妓坊生意,只沾手美酒和赌局。”
果然不其然,这边话音才落,便见几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大叫着从船舱窗口飞了出来,落到甲板上,一顿生死互啄。
几个汉子箭步冲出船舱,站在一旁围观,激动地面色涨红,挥拳呐喊。
“铁老二,啄!啄死它!”
“常胜大将军,坚持住啊!坚持住!”
……
姜虞:你们这斗鸡都这么高档的吗?
剪烛见姜虞一脸意兴盎然,索性停驻其旁,让姜虞可以更好地一览石桥两岸,各大舟船之上情况。
这里头的赌局五花八门,有斗鸡的,自然也有斗蛐蛐、斗猫斗狗、斗灵宠的。甚至还有赌刀赌剑的比武。
总之,万物皆可赌,只要有人想赌,只要有人敢赌。
姜虞看了一会,忽然想起小魔头说过,黑水城大城主是他义父,黑水城二城主却是他徒弟。
这“扭曲”的人伦关系着实叫她费解。
“剪烛姐姐,赵奉仙是大城主的义子,按常理说,不是应当称二城主一声‘叔父’才是,怎么反倒是二城主的师父?”
剪烛听到姜虞如此发问,立刻伸手捂住姜虞的嘴,神色紧张,左右望望,发现没有人听到,这才松了口气,放开手,压低声音道:“此事乃是二城主一生之耻,贵客往后,可千万别在极乐赌坊内再提起这话了。赌坊中人多耳杂,若叫有心人听去,传入二城主耳中……”
“会怎样?”
剪烛脸上流露出惧怕之色:“二城主定然又要大发雷霆,喷火焚屋了。”
姜虞轻轻皱眉:嗯?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