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凝着寒芒,携带着逼人的杀气,来人隐在暗中并不现身,也未见旁的人借机而出,只有一把来无影去无踪的长剑不断进犯,却也气势汹汹,眼花缭乱,叫人觉得极为难缠。
尹秋揽着阿芙险险避了几招,将手里的逐冰抖出了原貌,抬手与那飞舞不休的长剑迎面对劈了一下。
很显然,来人功力十分强盛,仅仅只是凌空操纵,并未亲自出手,那骇人的真气也将长剑凝聚得力大无穷,直震的尹秋虎口发麻,当即一个趔趄朝后退去。
“左边!”
阿芙不会舞刀弄剑,在这种境况下毫无还手之力,她整个人快要猴到尹秋身上去,扯着嗓子大喊:“左边啊左边!我耳朵要被削掉了!”
“铿锵!”一声巨响,尹秋猛然回击,将那袭来的长剑狠狠挥开,成功将阿芙从险境之中再一次拉扯回来。她不得不一心二用,既要与那长剑周旋,还要护着阿芙的性命,一番打斗下来半点上风也未占到,始终显得被动。
两人适才站稳,阿芙又尖叫起来:“右边!快快快!”
尹秋只得又带着她在半空来了个后空翻,恰到好处地将那长剑躲了去,阿芙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力帮尹秋盯着点,谁知尹秋却是突然将她朝后一丢,头也不回地道:“起开!”
阿芙一愣,急忙又要朝尹秋扑去,一边嚷道:“你也忒不仗义了罢!知道我功夫差还扔下我不管!”
她还未走近,那长剑便又疾贯而来,正巧横在了两人中间,阿芙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就要当场被那剑尖刺穿脑袋,尹秋赶紧一脚踹在她胸口,登时便将阿芙踹飞出老远,麻袋似地“咚”一声就落去了地面。
“都说了叫你起开!往高处去!”尹秋匆忙说了这句,再不管阿芙如何,兀自将那长剑引去了另一侧。
阿芙摔了个“狗吃屎”,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像是这才想起自己还会轻功和箭术似的,忙不迭一个飞身踩着竹子登上高处,顺手便将流矢搭去了弓弦,朝那长剑瞄准了起来。
然而她沮丧地发现,底下那一人一剑打的不可开交,也尤为难舍难分,若是个人她还好下手,可那是把剑!就那么一点大不说,速度也快得令人咋舌,阿芙握着弓箭左右摇摆,怎么也不能准确无误地将那把剑对准。
“你慢一点啊!”阿芙急得冷汗直冒,“打这么凶我得射到你身上!”
没她在旁边碍手碍脚,尹秋逐渐得心应手起来,交缠间再无先前的被动感,她主动朝那长剑迎了几次,大声回道:“找人!”
阿芙立即将半眯的眼眸睁开,居高临下地扫视起来,可老天爷偏偏就那么狠心,亮了大半夜的月光竟然在这时候暗了下去,竹林里一片昏沉,四处黑灯瞎火,她眼泪都要瞪出来了也没看见哪里藏着人。
“我找不见!”阿芙只好又冲尹秋喊道,“你想想办法!”
尹秋简直对她服气:“快去叫人!”
她的确在暗暗思索办法,奈何那长剑攻势迅猛,根本不给尹秋多余的时间思考对策,也无暇分神去找那控剑人在何处,阿芙见尹秋表现得还算镇定自如,招招式式都耍得干净漂亮,不由生起了点胜负欲,暗道自己好歹是九仙堂弟子,怎能在这种时候被尹秋的风头压了下去?
所以她重新将眼睛眯了起来,一边瞄准一边说:“看我的!”
尹秋得了这话,便也刻意收手朝后倒飞而去,那长剑宛如一道绚烂的夜空流星,拖着剑芒直朝尹秋的方向穷追上去。见状,阿芙果断松开了紧绷的弓弦,利箭顺势爆射而出,眨眼之间便冲到那长剑身侧,时机掐的十分完美。
尹秋只听“铮!”的一声,眼前便炸开一团刺目火星,阿芙射来的利箭轰然爆裂,那把长剑也在寒光忽闪几下后拦腰折断,顷刻间便坠了下去。
“好!好箭法!”阿芙兴奋不已,自吹自擂时又得意洋洋,“有本事再来啊!”
岂料她这话音一落,便见林子里倏地亮起了不少密集的光点,如同九天之上遗落人间的星群,登时便无声无息地将两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尹秋气息微乱,察觉到那些星子般的光点后,心中不禁沉了几分。
阿芙暗道不好,看来那杀手还真是带着人来的!
她连忙看向尹秋,想拔高声量叫她不要傻站着,却见尹秋已飞身朝她迎来,只是行到半空时她又身形一顿,换了个与阿芙完全相反的方向。
“快走!”
阿芙轻功绝妙,她本就躲在高处,要想逃命根本是小菜一碟,可万一不慎被抓住了,这姑娘除了拖后腿半点用也没有,尹秋心里很明白,与她一起逃,倒不如分散开来。
“回九仙堂去!”尹秋说,“去把我师叔和你师父叫来!”
“你去哪儿啊!”阿芙抱着弓箭踌躇不定,看出了尹秋的意图,“你……你这时候未免又太仗义了罢?根本用不着啊!”
尹秋正要回她一句什么,眼风里忽然亮起了一片闪烁星光,她侧眸一看,竟见林中的光点都在此时飞窜上来,显出了把把锋利的长剑,霎时便将她牢牢包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数十名黑衣人自林间飞落而出,又在这一刻齐齐朝竹林上空的阿芙冲了过去。
长剑似游龙,破风而来,形成了一个无法被突破的圆,磅礴杀意蔓延开来,激的周身血液沸腾,汗毛倒竖。
尹秋瞳孔一缩,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攀爬而上,她当即自半空灵巧落下,数把长剑也紧跟着追随上她的身形,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霎时便又将尹秋笼罩其中。
眼见那些黑衣人朝自己袭来,阿芙压着嗓子骂了一声,毫不迟疑地施展轻功掠去了另一头,她一边后退一边放箭,竟还稳稳得手几次,叫几名黑衣人在追杀途中中箭而亡。
这样一来,黑衣人不仅连她的影子都追不上,反倒只能任由她放箭伤人,几番追赶下来,便见那些黑衣人都悉数退了回去,直接放弃了对阿芙下手。
“一群鼠辈!”阿芙骂道,“就这点本事还敢搞shā • rén的勾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叫他趁早找棵歪脖子树上吊罢!”
她这边依仗着轻功好和箭术准没吃到苦头,尹秋却是孤立无援,被数把长剑压制得死死的,怎么也脱离不了那禁锢着她的剑圈。
不过尹秋在这危急关头倒也看出了点蹊跷:那些黑衣人追赶阿芙多时,这些长剑却依然能将她揪着不放,说明是另有其人在暗中操控,很有可能就是先前那把长剑背后的主人。
能以一己之力隔空掌控这么多剑,可见那人的功夫也并非她所能比拟,且这大半天打下来,尹秋又发现自己始终没听到什么笛声,真气也未受到影响——难道今夜要杀她的人不是那吹笛人?
联想起阿芙之前说的话,她和梦无归都对笛声一事半点不知,这是不是也就说明,她们师徒二人根本就不知道那吹笛人的存在,她们所知道的,是今晚这人才对!
尹秋幡然醒悟,庆幸那吹笛人没来之余,又免不了感到了更深的寒意。
除了吹笛人,竟然还有别的人要杀她,她到底是招惹到了什么不该招惹的?怎么人人都要对付她!
如果说吹笛人对她下手是因为满江雪,那今晚这人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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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盘旋于半空,犹如白蛇吐信,嘶嘶生冷,尹秋前无去路,后无退处,只能被迫立在原地举手相挡。
好在逐冰尤为锋烈,与满江雪的凝霜一样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面对那些长剑扑面而来的无形剑意,逐冰并未表露出退缩与畏惧,反倒发出低沉剑鸣,气势愈战愈勇,似乎是要给孤身奋战的尹秋带来能以一敌众的信心。
不知不觉间,黑衣人已聚拢在周身,他们腰佩长剑,却并无一人解下佩剑袭向尹秋,只是在剑圈外围的各个地点上站着,掌心催动真气的同时,嘴里还在默念着什么口诀。
看清这些人的动作,尹秋神情愈发凝重,分心之时手上的招式便慢了一下,登时叫那些长剑齐刷刷擦着她的手臂而过,划出了道道血痕。
伤口虽不深,鲜血却是飞快地涌了出来,眨眼就将尹秋的长袖染上了一层触目心惊的血红。
“不好!他们是要布阵!”阿芙在另一头也发现了不妙,赶紧扭头冲身后的暗处喊道,“时候差不多了!师姐!你可以出来救场了!”
然而她这话喊完,却是许久也没得到回应,也不见何人现身。
眼见尹秋寡不敌众,已然负了伤,阿芙心急如焚,立即在稍头飞踏起来,目的明确地朝林中某处僻静角落跃了过去,可令她意外的是,那地方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师姐!”阿芙大惊失色,急忙又用轻功在林子里奔走起来,但始终半个人影也没见到。
怎么回事?明明约好在这里碰头的,傅湘那家伙死到哪儿去了!
这一刻,阿芙禁不住六神无主,一颗心直直沉到了地底。
她向来听从惯了梦无归的安排,自己本身其实并不具备处理任何突发情况的能力,从她被梦无归收为徒弟的那一天起,从来便是梦无归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一旦梦无归不在她身边盯着,或是事情出现了始料未及的差错,阿芙便如同没头苍蝇一般,脑子也等同于一碗浆糊。
怎么办……怎么办?!
还真是叫尹秋一语成戳!只靠她们两个人御敌,果真是天纵奇才也无可奈何!
这回是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