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之地海风就没个停歇的时候,屋子里一片冷意,即便已是人间六月,但今日天气格外阴绵,乃是一副云迷雾锁之象,难免使人感到有些寒凉。
娉婷身影离去,恭龄顺手将木门关上,行到榻边,关切:“如何了?”
孟青盘腿打起坐来,回道:“尚可。”
“暂时别调息了,”恭龄道,“你近段日子还是少动用内力为好。”
孟青皱了皱眉:“怎么?”
恭龄面色有些凝重:“累及根本,伤上加伤,你这回不大乐观,前三个月至关重要,若是好好调理,恢复时日自是要快一些,可要是中途遇上什么岔子,强行牵动真气,那可是一年半载也难以养得回来的。”
孟青点了点头:“你何时到的?”
“昨日方归。”
“东境可有什么举动?”
恭龄拉了张木椅坐下,闻言便道:“没什么消息,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
孟青应了声“好”。
听她嗓音不对,恭龄便又起身倒了几杯茶过来,状似无意问道:“那护心丹,你吃了多少?”
孟青将那几杯茶喝了个干净,淡淡道:“两颗。”
“你骗骗别人还行,”恭龄道,“我可是大夫。”
孟青不语。
“到底多少?”
一把将手中的茶杯凌空抛去桌面,孟青静静道:“五颗。”
恭龄愣了愣:“五颗?”他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又露出无奈神情,“你这是不想活了。”
孟青道:“若是从前,五日内赶过去并非难事,只是当时我体内的真气仅有一半多一点,最多能撑上三日。”
恭龄责怪:“鲁莽,护心丹岂是儿戏?”说罢停了停,“看来你身上果然是有旧伤,怎么弄的?”
孟青看了看他,并未立即给出回答。
见她好像不想说,恭龄思索片刻,忽地抬头道:“你……该不会是上次……”
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便听那木门恰巧在此时被人推开了,两人一齐将视线投过去,便见绮桑拎着一个食盒行了进来。
“那什么……这是蓝心叫我送来的啊!”
她将那食盒丢去桌面,眼珠子也没转动一下,撂下这一句便又身手无比敏捷地跑了。
见状,恭龄顿了顿,只得起身道:“也罢,你身子虚弱,先吃点东西再谈。”
青年看着文弱,功夫倒是不低,单手便将那木桌送到了榻边,食盒打开,里头装着一碗清粥,配着几样清淡小菜。
孟青扫了一眼:“没胃口。”
恭龄将饭菜搁到她面前,柔声道:“多少吃一点,你昏迷这些天滴水未沾,也没吃过什么东西,再没胃口也得想着补充体力不是。”
孟青犹豫了一阵,还是依言喝了两口粥。
原本有许多话想问问,但经过绮桑这么一打岔,恭龄也不知该如何继续方才的话题,尤其是孟青仿佛并不想多谈,他只好撇开旧伤的事又问道:“你把她带回来是为何?”
孟青反问:“你觉得呢?”
恭龄瞧着她,声音放低了些:“她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为你所用的了,留在越初寒身边便是她最好的归宿,何况封神术我也已经替她解了,你再要拿封神决当借口我可不会信。”
孟青哼笑一声:“我本就是为了封神决,还能有别的原因不成?”
恭龄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自欺欺人。”
孟青抬眸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正是因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恭龄慢条斯理道,“可你如今越发不像你了,我只是好言提醒,惜竹,莫要忘了初心,从你接手七星阁的那一天起,此生便是游走于刀刃,一旦有所动摇,便会万劫不复,你可千万别入戏太深,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
孟青弯了弯唇角:“封神术既解,你可有问过她是否想起什么来?”
恭龄露出回忆神色,轻声道:“她说什么也想不起来,看她样子应该不是在撒谎,我昨夜翻了不少药典和古籍,一点线索也没查到,的确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