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云微怔。
她说了什么?
心如刀绞,泛起阵阵伤痛,终是忍不住红了眼,孟如云凝视她道:“你愿意放下恩怨,平息战火?”
越初寒定定道:“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交战。”
“我杀了越长风,你不恨我?”
“恨的,但恨你并不能改变什么,父亲有错在先,我其实也没有立场恨你。”
沉默半晌,孟如云哑声道:“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越初寒道:“什么问题。”
眼眸抬起,其中布满了血丝,孟如云朝她靠近了两步,一字一顿道:“我想知道,你对我究竟有没有动过情。”
始料未及的问题,越初寒明显顿住。
“哪怕只有一点点,或是转瞬即逝的某一个瞬间,”孟如云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有过么?”
风声怒嚎着刮过这片战场,天际撕扯出几道好似银龙的闪电,狂风毫不留情地呼啸而过,那声音不知为何,此刻听来竟是像极了某种濒临死亡的动物所发出的悲鸣。
四周仍在大肆屠杀,鲜血染红了足下这一片土地,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却又于刀剑相向的场景中显得这样平淡无奇。
两相对视下,二人立在原地,仿佛隔绝了周遭所有的喧嚣与dòng • luàn,有些格格不入的安静。
而这安静,却又显得如此诡异。
越初寒久久没有回答。
她虽始终没有开口,可她脸上的神情已经泄露了她的内心。
纵然如此可笑,生死决斗下依然放下自尊想要得到一个肖想已久的答案,可眼见她迟迟不肯言语,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到悲哀。
身形不稳,踉跄着后退几步,孟如云脸色极差,本就过分苍白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惨无血色了。
看清那张脸上的失望和悲痛,越初寒五味杂陈,皱眉:“你……”
苦笑一声,孟如云摇头道:“真是可怜,明明知道被你喜欢会是一种奢望,但我还是存有幻想,”语毕,她又忽然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眼神重新移到越初寒身上,沉着道,“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想告诉你,从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对你动情了。哪怕是此时此刻,我仍是喜欢你的。”
万千心绪交织在心中,可她却是面无表情,淡然地接着道:“然而讽刺的是,你早已忘却了初次见面的事,只有我一个人还铭记于心。”
平淡的话语,平静的人。
越初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喉头微动,说不出话来。
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孟如云扯了扯嘴角,缓缓收回了犹在飞舞的白绫。
“越初寒,我承认我对你下不了手,但我已经没有了退路,也不想再继续痛苦地活着了,既然如此,你杀了我罢。”
火势愈加凶猛,烧红了半边天际,人命轻贱,正如接连倒下的林木,凋零只在转瞬之间。
雷声不停,闪电劈啪作响,人世间变作一片灰色,气氛沉重无双。
白绫重回袖中,孟如云一步一步朝前行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快便缩短了。
“杀了我,”她忽地扣住她的手腕,强迫她举起剑来指着自己,“只要你杀了我,这一切就都可以终结。”
见她主动将心口迎上剑尖,越初寒匪夷所思:“你兴师动众挑起战事,现在却要我杀了你?”
曾几何时,这样相近的距离总是谈笑风生的,而此刻,却是两相对立势要分个死活的局面。
扣着她的手不自觉松了力道,孟如云平淡道:“你我之间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怪我自己蠢到无可救药,竟会对杀父仇人之女动情,你杀了我,这也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
视线交缠,两人的神情各不相同。
这算什么……?
越初寒冷哼一声,挥开那只手,面色铁青:“这就是你的决定?”
孟如云点头:“动手罢。”
她轻轻合上了双眼。
好像漫长地等了许久,可并没有等来印象中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剑,而是熟悉的、略带冷清的嗓音:“我不会杀你。”
闻言,孟如云复又睁开了眼看向对面。
只见越初寒凝眉道:“我要你即刻带兵撤退,永不进犯,你若能做到,从今往后东西两境大可签订和平契约,友好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