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梧桐殿是被一场洪流瞬间毁灭的,那么长生界的毁灭就是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失的。
路归月到五千年前时,这里的一半已经和五千年后差不多了。
剩下的一半虽然面积大,但是能明显看出颓势。
这时的长生界灵植灵草、花鸟鱼虫品类繁多,年份从几百年到几千年不等。
方叶的、圆叶的,三瓣的,十瓣的…形态各异的灵植散乱分布在树林里,让人眼花缭乱,越是贵重的花草占领的地盘越大,周围的林中还隐藏着各种守护兽。
充盈着生机的灵气令人舒适到每个毛孔都在欢呼,这里比路归月打听到的仙园还要美好。
“难怪以长生为名,毁在浩劫里确实叫人扼腕。”
路归月看着这里的繁荣,不禁感叹:
“想来界灵就是照着这里幻化的,可惜它已经不记得浩劫的前因后果了。”
她沿着树林飞了一圈,看出了些端倪。
这长生界周围有天然形成的隐匿结界。这样得天独厚的结界,只有以阵法入道的人修炼到大成才能勘破。
所以只有一些与这里有缘的人偶尔会意外进入,或长或短,过一段时间便会被传送出去。在有限的时间内,能拿到什么全凭他们的本事。
结界很好的保护了长生界,但是灾难来临,它变成了捉鳖的瓮,将长生界围困得结结实实。
浓密的死气从结界渗透,逐渐从外围向中心渗透。灵气无法隔绝,生机也不足以驱逐它。
灵兽尚且可以逃离,成精的能离土的也能随着虫鱼鸟兽搬家,剩下的那些就像梧田境中被遗弃的生灵们一样,只能在绝望中迎接死亡。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进来送死?”一个严肃的声音传来。
路归月神识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说话的人。
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凭空出现,正一脸正经地看着她。
说是小男孩也不对,准确的说是一只幼兽,浓密的白眉与白色的鬓发相连,额头上有两只小龙角,整个人跟个长角的白毛猴子似的。
他只有路归月大腿那么高,但是他穿着一身龙纹白衣,贵气得很,气势也十足。
“你是何人,是怎么安然穿过结界的?”
虽然长得很可爱,但他一身修为深厚,路归月无法看透,起码是元婴水平。
有古怪。
她面上不显,矮身回答:“问别人名字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说自己的?”
小男孩抿唇不语,两人只僵持一刻,周围陆陆续续赶过来一群小孩子。
其中一个长着狼耳的凑上来问道:“界主,她是不是来找茬的?要不要揍她?”
看来他听力很好,大老远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可是她只是问了个名字而已啊,为什么他们是这反应?
路归月自认态度尚可,并没有表现出敌意。
她看着周围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想来或许是自己察言观色那一套对他们来说并不适用。
此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她没急着辩解,对面这群人却已经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其中有个长着羊角和胡子的小孩说道:“是啊界主,她该不会明知你没有名字,还故意这么问吧?等我们界主成了这里的真界灵,就把她埋地下给灵草作养料!”
他的嘴巴很大声音也很大,吐字清晰,连带着信息量也足足的。
也就是说,此界还没有界灵,这个小男孩为了成为界灵,还没有名字。
路归月认识五千年后的界灵,手中还有他的内丹。
可是这个界灵在这五千年里做了许多事,内丹的气息早就驳杂不堪,他能活着都已经十分勉强了。
所以她还无法辨别谁会是成为界灵。
会是眼前的小男孩吗?还是说她还没碰到未来的界灵?
总之先不要结仇最好,路归月蹲下来,直视着小男孩,不卑不亢,也没有轻视。
“原来如此,我名路归月。”
与他平视,路归月才注意到他脖子两边有三条细长的口,还有轻微开合,是鱼鳃的印记。
关于他的原身,路归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以一种我已经看出来了的态度,微笑着问他:“你原身是白鳐龙吧?既然你没有名字,那便叫你白鳐?”
“界主,她怎么知道你的真身?”
小胡子男孩一开口,路归月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白鳐龙被接了老底,面上有一瞬间不自在,但是还是强装高傲地看着路归月。
他淡定的伸出手,掌尖对着羊角小胡子,在空中摆动手掌。
狼耳小男孩立马会意,大吼:“他又出卖我们!揍他!”
其他几个小孩得令瞬间围上去,将羊角男孩一顿胖揍。
白鳐龙揪揪衣领,老神神在在瞟一眼路归月。
她这次到是懂了,这小孩是在示威。
大概意思是:看到没,这里我做主,违背我就等着挨打吧。
路归月对小孩子之间的游戏不太感兴趣,但是确认了小男孩的身份,她想找九窍莲就绕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