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琅像抱抱抱熊一样把熟睡的路归月抱回了流云峰。
她神识透支,好好睡几天便能修复。
麻烦的是鲛珠。
玉青琅坐在路归月床边朝她的丹田不断输入灵气,内里的鲛珠与路归月只剩一线联系。
过不了几天即使乐游不收回,它也会自动离体。
丹田的问题迫在眉睫。
路归月房内,苍青就被摆在最显眼的窗边桌台上。
青色长剑里里外外被擦得锃亮,即便路归月不在,底下还有不停歇的阵法聚灵养剑。
足可见持剑之人的用心。
苍青忽然像有千斤重,玉青琅的手两次握住苍青都没拿起来。
她沉沉凝视许久,才第三次伸手,一把将之拿起放进丹田与本命剑融合。
两者融合之后,一粒黑气萦绕的鲜红心脏才飘出来。
这是玉青琅以魔气蕴养十年的元婴之心。
原本这颗小心脏藏在苍青里,灵气缭绕,救过她几次以后,慢慢变成了这副模样。
随着风无眠最后一丝本性被心魔取代,这颗心也在慢慢消失。
她这十年也不过是稍微减缓了这个过程而已。
元婴的问题也刻不容缓。
暴露的在外的心不停地逸散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缩。
再晚一刻就要失去生机。
玉青琅赶紧将之藏回丹田内,感受到它停止衰败,这才放下心。
她在两难之间抉择,然而不管是睡着的人,还是要死的心,都没给她时间。
路归月迷迷糊糊间,好像感觉到师姐一直站在床边。
好像一直在跟她说话,说了很多很多。
然而她醒过来的时候,房间内空无一人,台桌上的苍青也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见到师姐,她有种怅然若失的孤单。
好在她飞到炼器峰后就见到了玉青琅。
不只是她,师尊、乐游师叔、秋谷还有东千风都在。
他们聚在这里,都是为了给她换丹田。
净天瓶在地火宫里只差最后半刻就能修复完成,众人打算趁完成之时让它与路归月融合。
见到他们,路归月很快整复好心情,规规矩矩见礼:“见过师尊,见过师叔。”
喻琉仙尊不知将小白熊藏到哪里,只他自己与乐游对坐在净天瓶两侧。
“归月,上前来。”
乐游也浅笑道:“来,看看它是否认得你。别担心,只试试。”
这里是地宫最核心的房间,也是布苍真人最常用的炼器室。
密室很宽阔,四周墙壁及地面上都是金光流转的阵纹。
密室内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地火之源,它正静静地漂浮在净天瓶底下。
前几日锻体的时候,路归月隔着一堵墙已经能模糊感应到净天瓶的外貌。
她知道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完整了瓷瓶,知道它的瓶身是黄土的颜色。
知道它曾经来自于黄土,最后又归于尘土,在千万年的沧桑中渐渐失去灵性,成为最不起眼的碎片。
今日亲眼见到完整的它,路归月又萌生出别样的熟悉。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靠近瓶子,张开双臂,放开全部的神识。
瓶身中忽而有一股意识延伸,轻轻地触碰着她。
她顺着指引过去,看到了净天瓶内部,最后一道裂痕正在慢慢合拢。
它在与朋友分享病愈的喜悦。
真是不可思议,还没有修复完的瓶子,竟然已经有了这么丰富的情绪。
“它认识我。”路归月睁开眼睛略带新奇地说道。
在场的几人听到都面露喜色。
喻琉仙尊开口:“很好,归月,你做得很好。”
想必这几日锻体时,她一直没有停止用神识与净天瓶交流。
一个在火中锻体,一个在火里重造,只有她坚持不懈地以神识沟通它,才有可能换得如今的亲近。
或许在净天瓶看来,她就是同病相怜的朋友。
乐游适时开口:“想必问题应该不大,准备开始吧。你们都出去吧。”
她说的是玉青琅、东千风和秋谷三人。
三人都想留下,玉青琅率先说道:“师尊,我想留下,或许可以助师妹一臂之力。”
师姐想留下,路归月很自然地点点头,喻琉仙尊见状也点头同意。
路归月与净天瓶融合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如果不是布苍今日不想过来,东千风到现在也不会知道路归月锻体是为了什么。
虽然担心路归月,但他不是流云峰的人,地火也不再需要他感应。
知道自己不能留下,他抬步便往外走。
秋谷虽是流云峰的人,但他其实是灵草之身,若是两位长辈催动地火他恐怕就会被烧成灰烬。
即便是想留也留不下来。
“归月……”少年殷切地注视着路归月:“我相信你,一定要平安出来。”
少年的担忧,急迫还有想留下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路归月见状犹豫片刻,拿出一个玉盒。
盒子里装的正是备用的神草,是阿离和玉青琅一起找到的。
“这个给你,若是不成功,你便可以用它来救我。”
她将玉盒轻轻放到他手心,然后问道:“这下你可安心了?”
正好秋谷是琉璃草,对草木更熟悉,不论成与不成,这神草在他手上都能发挥最大作用。
他拿着玉盒,这是路归月赋予他的信任和责任,感受到它的重量后,他悬着的心安稳许多。
“嗯。,我等你。”
秋谷郑重的点点头,转身走向屋外。
还没彻底走出地宫,就被东千风半路拦住。
“你就停在这里吧,离她近一些。”
秋谷不明所以,如果可以他巴不得留下,甚至回到密室。
一想到因为修为和真身限制不能留在这里,他难过又羞愧的红了脸,低下头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我无法留在这里。”
东千风像是看穿了一切,他当然更想留在这里,他也想守在路归月身边,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陪她渡过难关。
然而路归月将神草给了他。
在路归月心里,他是师弟,而自己不过是朋友,亲疏有别。
比起自己心里那点波澜,显然是路归月的安危更重要。
东千风拉过秋谷的手,瓷白的手腕上还有一圈红线。
他能认出这是路归月的东西。
东千风忍着剧痛将引道火从元神剥离,然后对秋谷说道:
“它能帮你留在这里,甚至能让你在密室中短时间停留。”
瞟了一眼醒目的红线,东千风又说道:“不过这火于我很重要,我需要拿你一个东西交换,等归月平安,我们再换回来。”
东千风说罢,两指在秋谷手腕上一点,就抽出一根红绳,那是路归月的发绳。
“就它吧。”
秋谷哪里愿意,急忙说道:“只是一根普通法绳而已,不及你这神火珍贵。”
“我用它跟你换吧。”
狭长的地道内,绿衣少年小心地捧着一颗绿光莹莹的心脏。
他满脸真诚,想用自己的心脏换回一根老旧的红绳。
“我用我的心换。”
萤虫的心?
萤虫食火,如果眼前的人是萤虫,那么他自然不必畏惧火焰。
拿出心脏以后,东千风能从中察觉到隐隐约约的灵草之息,猜到他的真身不难。
不过东千风更在意的是这颗心脏。
确切地说,是少年的心意。
他以心换绳的动作打通了某个关窍,东千风与秋谷一同怔楞片刻,又同时恍然大悟。
他和我一样,心有所属,情有所牵。
“不必,就它吧。”
东千风没有同意交换,二人也没有多余的话,都看向来处。
一堵石墙的另一边,他们心系的人正在渡劫。
秋谷再回过头来时,隧道内只剩下他自己,还有这奇怪的火焰。
他借着火焰贴墙坐下时,东千风已经到了隧道外。
他召唤出玄冥白虎,在地宫门口盘腿坐下,俨然一尊煞神。
打探到路归月的行踪,姬五早早就蹲在远处隐匿,原本打算再往里走几步看看,见到东千风坐镇,他只能极不甘心地回到原处继续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