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娘说的对!”林小丫刚刚还蔫巴巴的,这会儿又像是打了鸡血,她抬头又嘱咐林六,只是语气已比之前恭敬多了,“六哥,你的秘密不能告诉旁人,但可以旁敲侧击,我想赵老太爷那样的人物,必定也有一双慧眼,咱们只需稍加提醒和引导,他们肯定会放在心上去观察的,到时候也许都不需要我们再说多的,他们就都懂了。”
林六倏忽笑了,原本的紧张压抑忽然一扫而空:“小妹说得对极!旁敲侧击!这个词也用的极好,小妹,你读书没有白读,之后安定下来,六哥还教你读书认字!”
林小丫被夸,难得面露赧然,轻轻一推林六:“好了六哥,你快去吧。”
几人一番计划安排,纷纷各自去传递信息。
林家人自不必说,对自家人的信任那是没得说的。
而队伍中旁的人呢,大家也是看到那两人去跟林大夫妻两人搭话的,下意识便觉得他们是从话里得到了什么信息。再一想连林大夫妻这样的老实人都觉得不妥的人,想来这行人定是有大问题。
流民队伍之间本来就互相提防,于是经此一事大家就更加警备了,各自心里有数,暗暗拿起了防身的东西,又对那一方之人盯得更紧,就差各自拿一双火眼金睛去看对方了。
这一看,好家伙,就是明面上的问题都不少。
这对流民车马不少,比他们这一队要好得多,按人口粗略来算的话,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牛车,还不止一辆。而且,基本上都是健壮男子在外走动,甚少看到妇孺——虽然说逃荒路上这种事儿并不稀奇,为了活命,很多人会卖掉丢掉甚至吃掉女人孩子,可那是真的走到绝路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而就他们目前一路看来,虽然条件也很差,可比一开始已经好很多了,根本不至于到那地步,更别说这些人这么多车这么多物资,如此矛盾,显然就有问题。
这只是最粗浅的,赵家人则发现了更多可怕的细节。
“那些汉子虽然表面羸弱穷苦,实则健壮有力,好几个手上都有老茧,绝非干活能留下的,更像是长期使用刀剑留下的。”
“还有,我观其中几人瞳色浑浊隐冒红光,身上更有一股腥臊之气,不经意流露的眼神更是暴戾躁郁,怕是吃过人肉的。”
“不只,老奴假意与之攀谈,无意间撞到其车上,隐隐看到那茅草之下泛着银光,恐是刀剑。”
随着家里人一句句消息传来,赵老太爷坐在牛车上,一张脸已经沉得能滴下水来。
赵七爷坐在父亲身边,早已经控制不住擦了几把汗了:“怎么办?父亲,那林家六郎说得果真没错,这些怕本就是山匪,现在这是盯上我们了。”
“怎么办?当初说让你们丢弃一些家私,一个个都舍不得,这也要带那也要带,弄了那好几大车,引来了豺狼,如今倒是问我怎么办了?”
赵七爷急得抓耳挠腮:“爹!如今是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说这些气话?”
“我哪里说什么气话?我这是也束手无策了!”赵家老太爷瞪大双眼,“别人吹了几句那是尊敬咱们读书人家,你们一个个难道还当真了?莫不是真以为你们父亲我有什么厉害神通吧?那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山匪,我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办法?”
赵七爷默,跟老父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到底还是先低下头来,一脸怏怏就要抬脚离开。
“站住!”却是赵大爷过来了,身为长子,他的威严只稍逊于赵老太爷,赵七爷平日里跳脱,身为老来子,赵老太爷不怎么管他,也是这个长兄对他管教颇多,说句难听点的,对上赵大爷,他就好比耗子遇上猫,顿时只能安安分分老老实实了。
但赵大爷并没有训斥他,转而对着赵老太爷道:“父亲,老七不懂事,您怎么也跟他置气计较起来?”
“怎的?你又有什么消息了?”赵老太爷对长子没有刚刚那么气人了,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赵大便低低说了起来:“还是那队流民的问题,说是要与咱们结伴同行......”
这对父子说了几句,赵老太爷那气咻咻的模样才好了些,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而赵七爷也得了长兄吩咐,哪怕心中依旧惴惴难安,也再不敢如之前那般上蹿下跳了。
“父亲说的对,此事原本是敌在暗我在明,如今咱们好歹多了些防备,便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关键在于要团结人手,哪怕咱们并没有提前操练过,但逃荒路上,这种事情以后未必就不会遇见,现在也算是先敲个警钟。”
“就算真到打起来的时候,那些山匪纵然茹毛饮血shā • rén越货,但终究人数有限,常福早已暗暗数过,那边的人数不过五六十许,精壮汉子满打满算不过三十,咱们这一队人,别的不论,人数上还是有些优势的,所以咱们未必没有胜算,关键是要团结一心,所以咱们必须得先说好,大家私底下得串联起来,真出事儿了一呼百应方行得通。”
“再则,如今还在官道上,对方一来先跟我们套近乎,显然还是有所顾忌的,只可惜到底离最近的县城都还有几天路程,否则,直接去报官也或许能解决眼下困境。但即便没法报官,这样拖延着,对咱们来说也还是有利的。至少,咱们还能抓紧这点时间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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