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安排都市高豪华的五星级宾馆,一个小包厢可以容纳六个人,冯洋和他的一个属下,我和院长四个人。
他们海阔天空地聊着,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冯洋妻弟的事,大概酒足饭饱了,院长说他要先走,他还有一个约会,临走前院长突然说:紫漪和我说过了,你妻弟的事没问题,冯总的面子总要给的,冯总在妻子面前的面子更要给足,说完他先笑起来了,冯总也跟着笑,一面笑一面又说:谢谢!谢谢!随手他从椅子边拿出几盒茶叶:是明前茶,茶叶还不错,尝尝新吧。
院长摇摇手说: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茶叶我有,给紫漪吧,紫漪喜欢喝茶。院长说完走了,紫漪送院长到门口时突然说:院长,谢谢你!
院长回头意味深长地笑笑说:没事,紫漪的事我总要做好的。院长走了,紫漪懂得院长的意思,也就是说她欠他一个人情,随时都有可能要还的,紫漪愿意。
再到餐厅,他们也准备起身走了。冯洋拿出自己的名片给紫漪说:紫漪我们算是朋友了,认识你很高兴,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随时都等候你给我电话。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分手时,紫漪的脸一如天上的晚霞。
这一晚紫漪很兴奋,为自己终于可以成为冯洋的朋友而兴奋。
灰色的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父亲病重的电话是在一个半夜时分接到的,母亲在电话那头哭着说:紫漪你快回家,你爸爸昏迷了,怎么叫都不醒,哥哥来了却不知道如何处理,紫漪从梦中被母亲叫醒,当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时,她一个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叫醒儿子和他说:妈妈给你闹好闹钟,你醒来自己去买点心然后上学去,妈妈和爸爸要去外婆家。儿子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看到妈妈严肃的眼神,便点头倒下继续睡觉。
紫漪和鸠疯一般地往外冲,门外下着倾盆大雨,她已顾不着了。
车在雨中行走的有点艰难,很多地方都积洼很深,紫漪的家在城市的北端,要经过一段大运河上的桥,可是,车行半路,司机就停了下来,积水很深,的士根本没想前行,天很黑,雨很大,紫漪的心很冷。
淌水过去吧,紫漪坚决地说。鸠一直一言不发跟着妻子走,他知道父亲在紫漪心中的位置,任何一句话不到位都会让紫漪难过,况且现在情况紧张。他们淌在水中,水没过胯部,行走很艰难,这在平时只有十几分钟的路,他们俩个人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紫漪一面走,一面泪水就流了下来,如果没有父亲她无法想像自己还能否活下去,父亲是她心中的偶像和支撑,每一次她有不高兴的事,父亲是她最忠实的听众,而且父亲的安慰对于她来说很管用。
终于回到家,天色已经渐亮,家里的灯光很亮,在楼下紫漪就听到家里传来的母亲的哭声,女人就是这样没用,就知道哭不知道采取措施。
父亲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哥哥坐在一边抽烟,紫漪一看就火了,内外坐着干吗?打120呵,快叫急救车。她听到哥哥嘟囔着在说好像父亲一向不愿意到医院,只有等她来说了才有用之类的,紫漪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说:还愣着干吗?
紫漪坐在父亲的床边,握着父亲软弱的手,一边流着泪一边说:爸爸你要顶住,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我要送你去医院,你一定在挺过去,你不能不管我就走呵。紫漪的泪比外面的雨下得还要大,她哭得无声,哭得伤心,她的心里是一团混乱,她的生命的寄托、这个世上唯一爱得无私的男人就是父亲了,父亲死了,那自己怎么办呢?
时间过得缓慢,车还没到,紫漪的心里开始火了,她掏出手机再拨120,语气中满是火药味:你们有没有责任性,120是什么意思,快半个小时了,你们还不来,人死了谁负责?!电话那头细声细语:你别急,天气不好,我们的车早出来了,也应该快到了。
哥哥过来说:紫漪,救护车进不来,水涨得太高,只能将父亲抬出去,否则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那你愣着干吗?抬呵!紫漪一面说,一面替父亲穿好衣服,在下雨天很凉,父亲不能再受凉了,鸠这时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躺椅,他们几个人小心将父亲移到躺椅上,本来瘦弱的父亲在那一刻是那么沉,紫漪一面和父亲说着话,一边扶着父亲。她不知道父亲是否听见她的声音,不知道父亲能不能挺过这一劫。突然,她看到父亲的眼角有一滴泪水,紫漪相信父亲是听到她的声音了,父亲一生最爱的就是她,她相信父亲是舍不得她的,他一定会挺过去的。
从紫漪接到电话到父亲住进医院整整过了8个小时,紫漪相信这是天意在考验她,她一定要让父亲活下去。
她跑到这家医院的院长室,她介绍了自己,表达了希望父亲获救的愿望,这家医院的院长陪着她到急诊室作了布置,他希望自己医院的工作能够得到紫漪的肯定。
紫漪陪在父亲的身边,一项项检查出来都提示不太好,脑出血,身体各个脏器都有弥漫性出血,如果手术开颅胜算不大,最后医生还添了一句:这样的病例我们一个也没有救活过。
虽然心有准备,紫漪听到这样的说法还是有点承受不了,她又哭了,自从父亲住进医院到现在,紫漪的眼泪一直没停过,她变得很脆弱。
几个兄长这时都赶到了医院,他们对父亲的治疗争议不已,此时只有紫漪希望父亲能够手术,而母亲坚决反对,她不希望在临死时还被剖得面目全非,紫漪势单力薄,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父亲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中被抢救了N次,紫漪心痛不已,父亲在吃苦而自己帮不上手,她用自己的手握着父亲,她希望父亲能够感受到她的需要而奇迹般地复活,她看到父亲眼中的眼泪,她相信父亲听到了她的声音。
雨渐渐地停了,父亲的呼吸也弱了。
父亲没有因为紫漪对他的依恋而活下来,他走了,紫漪晕了过去,她生命的支柱哄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