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自剑尖汇聚，刹那擦亮了剑身。
锐气，从剑身迸发。
顾然微微弯腰，刹那间，他整个人就如一支离弦的箭，朝着那傀儡师冲去。
“你知道为何，修者要修行吗？”
傀儡师的声音，被剑气带起的锐利风声分割得有些支离破碎。
顾然听得不是很清楚。
可是下一瞬，一切仿佛戛然而止。
空旷的山洞中，一下变得极其安静。
直到……
“当当”两声轻响，几截断剑落在地上。
顾然的脸色，刹那变得惨白。
他目光恍恍惚惚，落在地上三截断剑上。
他的本命剑，正分崩离析躺在那里，剑身原本的锐气已经消失，变得黯淡无光——
他的本命剑，断了……
顾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仍然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腹有薄茧，这是一柄再适合不过的握剑的手。
可是他的本命剑已经……
断了！
“小然！”司空鹤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无比的地方。
传入顾然耳中，也没能唤起他丝毫注意。
他仍然低头，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他不想再做剑修，再修行的。
现在他的本命剑断了，不是正好吗？
司空鹤闷哼一声，左手撑着粗糙冰冷的地面。他深吸口气，摇摇晃晃再次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叫顾然，也不再催促。
他用衣袖胡乱擦掉脸上的血，转身，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
那傀儡师目光静静看着司空鹤：“你还能打？”
他唇角勾起，笑容有些讽刺：“再打下去，恐怕你的本命树也会和他的本命剑一样。我其实可以绕了你，毕竟我只需要一个拥有九重灵府的身体。”
他的目光越过司空鹤，落在顾然身上：“你看他的样子，剑没了，人也就废了……”
“不会！”司空鹤突然打断那傀儡师。
他压根没解释自己这句“不会”是什么意思，只是抬手，握拳，灵府中刚恢复的一点点灵气，全都被他唤出。
他脸上身上都有不少污血，灵气也淡薄得很。
但这样将顾然护在身后，竟完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气和坚决。
一缕细细的，有些灼热的本命树气息，混入司空鹤稀薄的灵气中。
“怎么？”那傀儡师挑眉，“你要为一个本命剑都断了的废物剑修，拼命？”
司空鹤不再说话，他只是握拳，然后疾冲向前。
拳影，伴随着他的声音一起冲到那修者面前：“小然不是废物！”
“砰”的一声闷响。
重伤的司空鹤，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能碰到，就再次被他的武傀儡重重击飞。
他的身体高高飞起，然后重重跌落回地上，就落在顾然身前的地上。
司空鹤咬牙，硬是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高大的身体轻轻动了动，手肘撑在地上，还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鲜血再次顺着他唇角滴落，司空鹤看起来，比刚才更加狼狈。
“如此良才美质，我都起了爱才之心，不忍心毁你本命树和灵府了。”那隐月谷修者轻叹一声，“你又何必呢？”
他朝顾然的方向扬了扬下颌：“他本就不想修行，也不喜欢剑，现在剑也断了，废就废了……”
“他喜欢的！”司空鹤打断他，又胡乱擦了把自己嘴角的血，“他，也会成为最出色最强大的剑修。”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一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司空鹤这一次再挡在顾然面前，连身体都在轻轻颤抖。
可他的背脊还是挺得笔直，将青袍少年努力地，完完全全护在了自己身后。
“啧。”那隐月谷修者眼中冷光闪过，“是吗？”
司空鹤没说话，他右手紧握成拳，淡淡的本命树气息，又将他萦绕。
他再次笔直朝那隐月谷修者冲去。
只是这一次，司空鹤周身的本命树的气息和灵气，比上次更加稀薄。
隐月谷修者不避不让，双手闲适地背负在身后。
他弯起唇角：“再来一次，你的本命树可就彻底毁了。”
“毁了就毁了，”司空鹤已经冲到他身前，“大不了再种新的！”
他说完怒喝一声，竭尽全力攻向那修者。
拳影，铺天盖地袭向那人。
然而武傀儡只轻飘飘一扬手，司空鹤就如断线风筝一般，再次被击飞。
他紧紧咬着牙，仍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鲜血简直是从他口中喷出，其中数滴被劲风带起，落在了顾然的脸上。
已经怔愣了很久的青袍少年身体突然一颤。
他抬手，有粘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鲜红，带着淡淡的腥味。
司空鹤……
是司空鹤的血！
“为了个没有斗志，现在连剑都没有了的剑修……”
这一次，隐月谷修者的话，没能说完。
司空鹤的身体，也没有跌在地上。
因为顾然突然动了。
青影一晃，他就站到了司空鹤身后，伸手稳稳托住他的腰。
两人都朝后退了好几步，才化去那武傀儡一击的余力，稳住了身形。
“小然！”司空鹤惊喜转头，看向顾然。
他明明满脸都是血污，还有些鼻青脸肿，看起来应该是狼狈不堪的。
可是看到这张狼狈的脸露出笑容的瞬间，顾然只觉得，有春风拂面而过。
刹那间，连这昏暗潮湿的山洞中，似乎都满是阳光。
顾然收回自己托在对方腰上的手。
他也朝司空鹤笑了笑。
“谁说我没有剑了。”顾然转头，笑容自他眉梢眼角敛去。
他静静看着那隐月谷修者，目光清冽冷锐，仿佛他自己，就是一柄世间最锋锐的剑。
顾然俯身，拾起了地上那截断掉的剑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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