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剑,血液沿着刃尖滴滴坠落,他眼底倒映着数不尽的殷红。
仿佛一个刚从尸骨里爬出来的魔鬼。
那些黑衣人望着他,个个眸露惊惧,他们竟不再搭理丹卿,招招直指段冽。
含着血腥味的风从段冽身旁拂过,他一手用剑抵住三四人,另只手死死握住左面攻来的剑刃,“啪”得一下,将剑径直折断。
前后左右俱是袭来的人。
段冽自然不能面面俱到。
他舍弃了背后。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缴械投降。
在铺天盖地的危机里,人或兽为了活下去,可控地受些不致命的伤,这很正常。
段冽已经计算好角度,他甚至主动暴露出显而易见的弱点。
“哧”得一声,利剑刺破血肉的声音,终于来了。
可段冽却久久感受不到疼痛的滋味。
他眼神有瞬间的凝滞。
像是意识到什么,段冽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如同一架年久失修的木质机械,他僵硬地转过头。
面前的浅青色身影颤颤悠悠。
段冽就这么看着他绵软的身体,如同一片被狂风刮落的叶,毫无生机地跌落在他怀中。
真痛啊!
原来利剑刺入身体,是这样的疼。
丹卿面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
他因伤寒而晕晕乎乎的脑子,似乎都疼得清明了。
但下一刻,他又重新坠入无穷无尽的混沌之中。
模模糊糊视线里,丹卿好像看到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在他脚下,最后,他被人抱着上了马。
马儿跑得飞快。
山路并不十分平坦,哪怕只是轻轻的颠簸,丹卿也觉得疼得厉害。
他好像卧在一面坚硬却温暖的胸膛里,下意识伸出手,丹卿抓住一片被血浸湿的衣袍。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男人隐忍而微颤的声音,“你先忍忍。”
是段冽啊。
丹卿一点儿都不想忍,他尽力扯了扯他衣袍,气若游丝道:“你慢、慢点,我不会死的。”
这只是“楚之钦”渡劫命格中的一环罢了。
自然不会死。
所以慢慢来,比起死,疼明明更恐怖!
“嗯,你不会死。”
半晌,头顶男声笃定地复述道。
他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下一道不容天地反驳的指令。
丹卿颇感欣慰,嘴角跟着漾开苍白的笑容。
他等啊等……
怎知马儿奔跑的速度不仅没慢,甚至更快了。
丹卿气得不行。
段冽他怎么说话不作数呢?
事实上,丹卿此刻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一直这么疼,还是真的因为马儿跑得快,所以才这么疼。
反正到最后,他彻底地疼晕过去,也算是得到了解脱。
……
临坊街,楚家医馆。
坐堂的大夫撑着头,正昏昏欲睡,忽然天色大暗,他惊吓地睁开眼,扫向门口。
原来不是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