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头也不回。
目送丹卿被两个小童簇拥进门,段冽轻嗤了声,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此番从平遥城到长安,将近半月,再未有刺客找上来追杀。
是否可以证明,丹卿并无嫌疑?
望着繁华的长安城街景,段冽眸色幽深。
理智告诉他,光凭这点,还远远不够。
但情感上,他似乎已经开始信任丹卿,这个信号,莫名的让段冽感觉不爽,但却怎么都甩不掉。
一回楚府,楚翘便抱着丹卿好生哭了一大场。
当晚,楚铮见都没见丹卿,直接罚他去跪祠堂,先跪个三天三夜再说。
既然成了“楚之钦”,该受着的,丹卿自然都会受着。
冬夜阴寒。
丹卿跪了小半夜,便有些挺不住了。
他望着窗外半轮冷月,不禁想,倘若此刻就这么死去,他的劫,算成功渡过了吗?
楚铮到底是面冷心热,第二天早晨,便率先投降。
楚翘忙扶着丹卿回知秋院。
旧伤未好全,又挨了整夜的冻,丹卿累得不行,一觉睡到傍晚,他迷迷糊糊刚睁眼,便觉察出屋里有人。
黑夜寂静,烛火摇曳。
楚铮静静坐在桌旁,他掌心执着一只空茶盏,似在把玩。
“醒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掀被起身,丹卿“嗯”了声,然后乖巧站在楚铮身侧。
面对这位爱子心切的老父亲,丹卿始终心怀愧疚。
低着头,丹卿拎起茶壶,给楚铮斟了杯热茶。
楚铮似乎憔悴很多,黑发里藏着的银丝,比两月前多出不少。
下巴微抬,楚铮指了指对面椅子:“坐。”
待丹卿老实落座,楚铮抬眸,目光落在他苍白脸上,淡声道:“瘦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
不知为何,丹卿突然想哭。
倘若他真是楚之钦,倘若他没有背负渡劫的命格,他想什么都听楚铮的。
可惜,没有倘若。
“肃王在忻州剿匪成功,威名远扬,四处百姓都在传,说那个位置,非他莫属,你们沿路回来,可曾听说过?”
丹卿没料到楚铮会同他谈论这个,他颔首道:“无意中听过两三次。”
楚铮扯扯唇:“不管这些谣言是百姓的肺腑之言,还是另有玄机。上头那位已经心生忌惮,肃王这趟回来,日子怕是不容易过。”
丹卿眉头蹙起,很快又舒展开来:“他会没事的。”
“你倒是相信他。”楚铮猛将水杯搁在桌案,没好气道。
丹卿心知楚铮气儿不顺,也不与他辩驳。
他并非有多相信段冽,而是段冽的命格本就如此,那些艰险挫折,都只是他成就大道前的磨难罢了。
“阿钦,告诉爹,你真的决定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闭了闭眼,楚铮调整好情绪,他眸光平和,仿佛只想问个答案。
丹卿犹豫片刻,点头道:“嗯。”
嘴角牵起苦涩的笑,楚铮满脸无奈。
“怎么偏偏是他?莫说哪家闺秀小姐,就算是二皇子段璧,爹也认了。但是三皇子,阿钦啊,他的路,难到出乎你想象,而且他本人的想法,你了解多少?此番你追去忻州,他又是什么态度?”
丹卿头垂得越来越低。
他只是想简简单单渡个劫罢了,不曾想,他小小的举动,竟会牵扯那么多。
局势翻涌,像楚铮这样的臣子,只能随骇浪而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