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烈气的胸膛起伏,好像才从校练场上下来一般气喘吁吁。
他一字一句道:“我要叫你顾飞扬后悔!后悔你当初没听我的!我也要叫你爷爷后悔!早先我向他提议三王协作的时候,他说什么?!他说我不知好歹!说我为人诡诈!让我收敛收敛自己的小聪明!他知道好歹!他不诡诈!但他是老顽固!老蠢货!”
顾飞扬微眯了眸子道:“小爷警告你,上次有人骂我爷爷,便靖平将士乱箭射死。”
“来啊!我还怕了你们靖平不成?!今日若你死在这!用不着对付顾骁!他自己哭也得哭死!中年丧子!老来丧孙!你们靖平王脉就此断子绝孙!”
顾飞扬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没法联合我们抵抗削藩,就去投奔了萧源?”
“你终于明白了?我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让你主动逃离出京,此刻我在这里将你杀了,再将功劳送给五殿下,待明年你的忌日,我会在北阙遥遥为你祝上一杯水酒,叫你在阴曹地府也与我同乐。”
顾飞扬淡淡一笑,头上的猪血顺着鬓角滑过脸庞,流进领口,凉津津黏糊糊,不甚舒坦。
“北阙……萧源真会送你回北阙吗?”
“你是不是想说,我在痴人说梦?”
顾飞扬睁开一只被血糊住的眼睛看他:“难道不是?”
“他不敢,他有把柄在我手上。”
“什么把柄?”顾飞扬继续说道:“我都要死了,丽兄就不要这么吝啬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不如让我临死之前见见丽兄的手段,也好让我后悔当初鼠目寸光,没与丽兄合作。”
达奚烈抓着他的衣襟,神色激动的略有些狰狞:“东洲你知道吧?宋同心那个老东西是萧源放出京的!若不是东洲庶子造反被他剿灭,宋同心早就已经继承王位!你说,皇上要是知道这些,他萧源能不受责难?”
顾飞扬却反问道:“难道皇上不想削藩?”
“所以更不能放东洲世子离京!”
顾飞扬依旧一头雾水:“有什么区别吗?放与不放,东洲已削,甚至还全族被灭,永远复位无望。”
达奚烈的瞳孔骤然一缩,定定然看向顾飞扬。
少年在他眼里明明浑身浴血,即将油尽灯枯,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明舒朗,不喜不悲。
又一道惊雷炸响,达奚烈一个激灵。
“你,你是说,皇上知道五殿下放人?”
“天威难测,不好说,不过剿灭东洲之计肯定不是临时决定的。”
“不……不可能!”北阙世子达奚烈一遍遍回忆有关东洲的事情:“既要削藩,五殿下为何还要放走宋同心!他这不是自找麻烦!”
顾飞扬冷笑道:“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削藩,而是灭族呢?”
达奚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就好像,萧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你,而是看我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达奚烈骤然松开攥他的手:“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和他本也不是什么君子盟友,不过是因利而聚!各取所需”
顾飞扬不由有些好笑:“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