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长老,也歇着吧。”又是两个挥手,苏长老和高亲王相继凭空消失。
宽敞的大殿内,只剩下项自在和玉面男子两个人。
“听闻世俗中,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中第。今年是你踏入修行之路的第十年吧。可惜么?”玉面男子问道。
“弟子一身修为皆来自门派。门派收回,弟子理当遵命。”项自在苦笑一声道。
项自在看似外表冷静,心里已经把天权派从历代宗主到守门弟子,上上下下骂了一个遍。
他恨,他怨,他怒。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从拜入天权派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是属于修士的世界,天权派是属于一个人的。
“不要恨。身为领导者,要带领门派安全稳定的发展。而安稳,需要平衡,需要牺牲。”玉面男子顿了顿,又道:“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碰巧是这次的牺牲品。”
“弟子犯下大错,理应受罚。”项自在面无表情,不见情绪。
“好了,多说无益,自散灵气吧。以后,不要做修士了。”玉面男子淡淡的说道。
项自在低下头,眼神黯淡,全身宛如被抽干了力气。
四周寂静,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一声,两声,三声......
项自在深吸一口气,吐了出去,再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去,如此反复...
回忆如走马灯,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闪过。
十年前,阳光明媚的下午,父亲牵着自己的手,叩响了师父的房门。
自己跪在案前,双手端着茶碗,举过头顶,耳边是师父爽朗的大笑。
一次次感应灵气,一次次失败,终于踏入灵修的大门。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寒暑不断,日夜交替。
日日打熬筋骨,夜夜打坐运气。
灯光映照着古籍,深夜里一遍遍钻研阵法,埋头苦读。
十年内连升三级,踏入六级阵法师境界。
擂台上暴揍那个曾骚扰自己师妹的混蛋。
战场上浴血奋战,带头冲锋。
还有那,累累暴露在野外的白骨,路旁面黄肌瘦的穷民。
一切如梦如影,烟消雨散。
项自在忽的感觉手心一凉,他低头查看,一粒晶莹剔透的圆形丹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上。
他向上看去,露出询问的目光。
“自散灵气后吃了它,可让你伤势迅速恢复。”玉面男子道。
项自在眼中闪过的一抹光,又黯淡了下去,嘴唇微颤,终是没有开口。
项自在盘膝而坐,意念下沉,将全身的灵气都聚集在了中丹田处。
灵气越聚越多,项自在整个小腹泛起七彩的光,不断变换。
豆大的汗珠在脸颊上往外冒出,脸色逐渐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散!”
忽的一声大吼,随之一道鲜血在空中喷散。
项自在整个身体猛地朝后一仰,瘫倒在了地上。
“倒是有几分魄力。”玉面男子赞赏了一句。
项自在不答,吃掉手里的药丸,调畅气机。
“明日你便下山而去吧,就不用同石长老告别了。”
项自在愕然片刻,应了一声是。
没有人知道项自在想什么,但如果有人看向他的攥紧的拳头,就一定会知道他在竭力隐藏着极大的痛苦。
如果这拳头中攥着玉面男子的脖子,项自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扭断。
玉面男子注意到了项自在的小动作,但他眼神淡然,并不在意。
甚至看向项自在的目光中,有几分同情。
蝼蚁内心的愤怒再大,也只是卑微,渺小蝼蚁。
十年内从九级接连突破到六级,修成阵法师,实属百年罕见,但也只是百年罕见。
九霄大陆历史上死去的六级修士,成百上千。
被称天才修士的,不计可数。
这其中能达到玉面男子相同境界的,屈指可数。
再过百年,他或许都不会记得项自在这个名字。
“三长老若无其余吩咐,弟子想早些回去收拾包裹。”项自在强撑起身,站了起来。
“去吧,外边有很多人在等你。”玉面男子说完,消失在了原地。
宽阔的大殿,独留下项自在一个人。
项自在扭身朝门外走去,双脚一步一迈,踩在地板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一直到他推开殿门,他没有回过一次头,没有做出一个表情。
天裁大厅外,一群风华正茂的青年男女,聚集在一起。
他们仰头望着金黄色的大门,相互议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穿红色道袍的少女,她的右手紧紧拉着扎着两束短辫的女童。
少女的侧手边,站着一位身材瘦削,面容冷峻的男子,一头紫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腰间。
人群的后方,远处隐隐绰绰有几个身影,将目光投向这边。
从听到天裁大会召开的消息后,天权派能赶来的弟子,都赶来了。
有的忧心忡忡,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悲喜交加,有的愤愤不平,有的扼腕兴嗟。
他们都在等待项自在出来,没有人不想亲眼目睹这次的事情的结局。
没有人不认识项自在。
天权派门派比武大会三年召开一次,项自在参加了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