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静将漕帮帮主和曲定的几家大户送走,心情不错的回了后宅。
何音还在掰着手指头数数,见何文静进来,眼睛立时一亮,欢喜的扑上前去叫道:“爹!我已经能数到十了,晚上我要多吃一块糖糕!”
“好。”何文静笑着摸摸她的头,把她抱到膝上逗她说话。又陪女儿玩了会,见她开始犯困,就让人将她抱了下去。
陈秀娘正翻看手中的账册,见此便知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将账册放到一边抬眼看他。
何文静就将刚才发生的事与她说了。
“募捐?”陈秀娘惊讶,“城中的几家茶商、粮商们虽说个个家财万贯,可是要他们平白舍出钱来,也不是易事。”
“没错,所以我已命绿营千总严查漕运多日。”何文静也直接道。
这下陈秀娘明白了。
自她来曲定之后便用嫁妆银子请了管事账房,如今也开始做南北货生意,对这方面的事也算了解一些。
漕船一般都是只运官粮,有时也会运送一些朝廷指定的货物,不过主要还是运输供皇宫内饮食、朝廷官员的俸禄粮米,又或是军饷、赈灾粮等用途的货物。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漕船所运之物,实则一般漕帮的水手们都会在漕船中放些私货随行运输。
朝廷下发给漕司衙门的俸银几乎不可能原封不动的下发到漕帮手中,有时经过层层盘剥之后甚至还剩不到五成。
所以漕帮有时便会自运或是与城中几家大的商户合作运私活,算做添补。
儿这些商家愿意铤而走险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些漕船来往之地都不近,或是从北到南、或是从东到西,南北易货,获利颇丰。
再加上又有官兵护航随行,只要不出意外,基本就是稳赚的买卖。
如今夫君严查漕运.....
“那漕帮的人岂能干休?”陈秀娘有些担心的问道。
何文静叹口气,面色也有些沉重:“自是不能干休的,之前查漕船时河标兵就已经与漕帮水手大打出手,就说刚才在堂上,那漕帮帮主面色就很是不善,可惜我也不是怕事的。”
沉吟片刻,陈秀娘又问:“那如今这是都谈妥了?”
“自然是谈妥了。”何文静低笑一声,“只要我这里不退,那么退的就只能是他们了。”
他给出的条件就是让他们捐银,而且要捐够白银一万两,名目就是赈灾。
“那我明白了,夫君就放心吧。”陈秀娘淡淡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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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府台大人在城中酒楼宴请曲定的士绅富商,而且连漕帮、漕司衙门的各属官也都请了来。
等酒宴过半,何文静执起酒杯,与众人感怀此地民生艰辛。
然后曲定本地的几家大户就纷纷主动表示,愿意捐银帮助灾民,且捐银的数目一人比一人多。
那些并不知内情的商户见此情景,骑虎难下也只好跟着捐银,只脸上神情比割肉还痛。
前厅里气氛微妙,而另一处花厅中的众人也是各个心思百转。
何文静是新任府台,因此在他之下的属官夫人,以及城中几家大户的当家主母们也在第一天就给陈秀娘递上了拜帖,要么请宴,要么赏花,总之未断绝过。
陈秀娘不喜交际,这些人递来的拜帖来她也不总见,只偶尔挑几家亲近些的请进来说话。
像今天这样将这些夫人们齐聚一堂的事还从没发生过,因此众人都有些迷惑。
可等宴会行到一半,台上唱戏的戏子退了下去,又换了评书先生上来,开始讲逃难女子卖身葬父的故事后,她们就明白了,这是宴无好宴啊。
众夫人正打算寻借口回府,谁知府台夫人却先一步开口,先是命人打赏台上的女先生,然后就说她实不忍见此骨肉分离之事,想带头给灾民们捐些银钱,让其余夫人可量力而行,只要全了心意就好。
可真要她们随意又怎么会说量力而行?
听说府台夫人也不是大家出身,可放在盘中的金钗却是赤金打造的实心顶钗,她们倒是想随意拔支珠花了事,可这面子却实在下不去。
所以府台夫人让她们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捐银,本就不安好心。
只不过就是再知对方用心险恶,如今她们也只能吃这个暗亏,既然破财免不了,那体面总是要维持住的。
于是,憋了一腔怨气的众位夫人便开始暗中较起劲来,到得后面,甚至有人将手上的戒指都撸了下来。
等两边宴会都结束,将所捐之物都归拢在一处,粗粗算下来竟也差不太多。
何文静看着红绸上摆放着的各式钗环,也感叹不已。
其中有好些一看就名贵非常,折算成银子不一定比一些大户捐得少,也不知道他夫人是怎么让这些人捐出来的,实在太厉害了!
陈秀娘只笑而不答,说她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