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矛盾又无助,见不到苏牧野,她的心像只跳跳蛙一样不停蹦跶。
然而她不能撒手不管地上躺着的流血战士,只得硬着头皮停下来、又停下来……
就这样,在叶凤泠寻找苏牧野的过程里,她双手沾满鲜血,脸上也有,还不知怎的背上了一个小药箱,在军帐和伤员之间穿梭着。
有人说苏大人就在旁边、有人说苏大人和大将军在一起,有人又说苏大人好像受伤了。
在见到苏牧野之前,众说纷纭,叶凤泠愈发忧心,脑门虚汗刷刷流着。
日色已经几乎被黑暗尽数吞噬,叶凤泠转的脚都麻木了,才在厨房后身儿堆放日常食用的粮草垛附近,找到了苏牧野。
厨房的烟雾呼呼腾腾冒着,军营里血腥扑鼻,苏牧野靠坐在粮草垛前,逐日欢乐无比的大口偷吃粮草。
洗砚和墨盏都不在苏牧野身边,他一个人,跟一匹马,静静待在方寸之中。
铠甲已经被苏牧野脱下放在一旁,外袍、脸上都有些浓的发黑的血迹和不知是什么的污痕。
他闭着眼,睫毛浓长而温弱地垂落,风一吹,像银河上神鹊拖拉的仙河车飘过留下的片片银华车辙,被镀了光。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睡着了。
叶凤泠身后跑过来一个士兵:“啊,苏大人在这里,大将军那里……”
叶凤泠飞快地竖起手指:“嘘!他受伤了,我得给他包扎。
等下就赶去路将军营帐。”
说话的士兵茫然看了她一眼,大概认出她是苏大人闻名遐迩的贴身侍从,虽然没听说苏大人受伤,但还是慌慌张张跑走了。
叶凤泠踮着脚尖踩过地上草屑,走近草垛。
逐日从粮草堆里抬起埋头苦吃的大马头,憨乎乎瞅了一眼,见是叶凤泠,凑过来用喷着热气的鼻子使劲嗅她,还用温热大舌头舔了舔她的手,之后就又低头继续苦战了。
叶凤泠蹲下,把小药箱轻轻放在一旁,眼神在苏牧野脸上、胸前扫视一圈,心被针扎的刺疼。
无论什么时候,叶凤泠都没见过苏牧野不修边幅,他总是光鲜亮丽、油光水滑的像只花海豹,皮肤更是不显糙,京都美人如玉的俊逸绝非空穴来风。
眼下不过区区三日,他的脸就瘦了一圈,眼底两大团青黑,下巴上的胡子茬青青一片……他难道三日三夜都没睡一会儿么?
叶凤泠更心酸的是,他那样警觉的一个人,她都蹲在他跟前了,还逗逐日,他还没有醒来,这得多累啊。
他难道不记得胸口还有尚未痊愈的伤口么,叶凤泠心里小人气鼓鼓,答应她的不会死的话果然就是糊弄人,这么积极、这么投入,好容易从战场上平安归来,若是旧伤复发,她是不是得哭死。
他怎么这么叫人牵肠挂肚、又气又恨又心疼呀。
一整颗太阳坠在她心底,炽热又灼烫。